夏时摇摇头:“林一,谢谢你。”至少,在童谣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一次仍然有人试图救她。她仰头,努力让眼泪不往外流。林一摇头,也不管夏时看没看见,转身开了门走出病房。夏时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林一那次受了很大打击,他觉得如果当时他直接跳下去或许能救得了她。傻子,涨潮啊,跳下去之后一个大浪就能把他拍死。”夏时想到后来每一次与熊成慎的接触,不寒而栗。他怎么能装得那么好,一次次谈论起熊瑶,谈论起她身后的遗产。太可怕了。尤其她想到最后一次见到熊成慎,就在医院里的楼道间,他找自己要钱,当时他眼神中的怨恨阴鸷如今回忆起来让夏时脖颈后的毛发根根竖起。夏时怔愣了好一会,当时林一被警方调查,在警局外,林常说当年的事故和熊成慎没什么关系。“熊成慎背后的人是谁?宁平山?”她抬头望向对面的人,林常与她对视,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他皱着眉,“我知道你和宁衷寒都找了人调查当年的事故,当然我自己也有调查的渠道。我问你,在整个过程当中你们有没有发觉太过顺利,甚至顺利到有点简单了?当初事故消息被遮掩得严严实实,可是20多年过去了,现在一个个线索突然凭空出现,轻而易举地串在了一起,并且直指宁平山。这正常吗?”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没觉得这整个调查过程是简单的。可她是从宁衷寒的口中得到了宁平山的信息,而宁衷寒又是如何得知的?哥哥说宁衷寒也在调查……那么如果宁平山真的是罪魁祸首,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将这一切痕迹抹平困难吗?如果宁平山不想让别人调查到这一切,似乎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如今事实正相反,桩桩件件都在指向他。夏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差一点,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将前后串起。林常没开口,双手撑着沙发稍稍活动了下身体。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对面的人,似乎正等着她自己想明白。敲门声响起,林一推开门一脸严肃:“老大,看新闻。”林常双眼盯着他,探身拿过遥控器开了电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本市新闻台的著名美女主播穿一身素色西装,长卷发盘在脑后,妆容精致端庄,神情严肃,她一开口,语气庄重,吐字清晰标准:“现在插播一条突发新闻。据本台记者刚刚发回的报道,著名企业家余氏集团董事长俞槐存于今日上午7点06分在其集团公司旗下私人医院病逝,享年65岁。俞槐存于……”俞槐存夏时自然知道,不光由于他名声在外,更因为之前爸爸曾上门为他做过诊治。当时爸爸回来之后和她稍微聊了一下病情,按照爸爸的判断俞槐存短期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主播以沉痛的口吻述说着俞槐存的生平以及对本市经济及社会福利事业作出的贡献,夏时听在耳中。忽然,林常奋力将手中的遥控器扔向电视屏幕,砰的一声,掉到地上,啪得一声摔成两瓣。屏幕上是当年余氏集团大厦落成时剪彩的画面,俞槐存志得意满,笑意满面。夏时转头看向哥哥。林常的神色非常愤怒,双手握紧,青筋暴起,双眼瞪向电视屏幕,眼神阴鸷。他疯狂地伸手锤着身侧,嘴里呜呜出声,像只濒死的猛兽。“哥……”夏时走到他身侧,蹲下,握住他的手。她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常,如此疯狂。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脑中却又隐隐劈出一道光,似乎一切即将被揭秘。林常在夏时的安抚下逐渐停下动作。门外杂沓的脚步声传来,林一再度出声示意。兄妹俩转头,病房门大开,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出现在门口的是宁平山。宁平山站在病房门口没进来,深蓝色短袖polo衫,休闲裤,仪态闲散。他看起来并不年轻,尤其黑发中夹杂了许多的银丝。而实际上他的年纪不算大,五十多岁,至于发色,那是最表面和最简单的东西。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个人,身姿挺拔干练,衣着普通,但眼神锐利,这是真正的便衣。林一挡在门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林一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他也明白他身后那些是真正的练家子,他不畏惧,老大在屋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豁出性命保护老大的安全。宁平山气势威严,眼角余光中尽是犀利与压迫,他向身后人看了一眼。下一秒,那两人已经将林一压服在地。林一仍在剧烈挣扎,宁平山没再看他,脚步轻缓进了病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