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熟悉的女声在病房门外响起,下一刻,那人推门而入。夏时瞪大眼睛看着妈妈和爸爸推开门走进来。妈妈转身招了招手,之后,一只手臂挂在胸前的宁衷寒跟在他们身后也进入病房。看到夏家夫妻俩的那一瞬间,林常双手撑在身侧十分迅速地站起身,一条腿支撑着身子。“妈妈,爸爸,你们怎么来了?”夏时十分惊讶。她喊完之后立马觉得不妥,下意识转头看向哥哥,哥哥面色如常,甚至朝着她安慰地笑笑。夏时觉得心里十分酸涩。林常看着夏家夫妻俩,眼神之中各种情绪俱在,百转千回间他张了张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夏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兄妹俩之间,她极迅速地扫了一眼林常的腿,继而望向他头上的纱布,伸手扶他坐下。林常低声说了句谢谢,夏夫人极缓慢地摇摇头。她转身站在兄妹俩身前,望向宁平山。她一向是个温柔优雅的人,与人说话从来也都是彬彬有礼,但今天却有些锋芒毕露:“宁……宁先生,您好,久仰大名。非常抱歉与外子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太在意,毕竟你所说的这件事情和我们家渊源颇深。”宁平山看上去显然是知道他们俩的身份的,他点点头:“是,夏教授和夏夫人自然不是外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说完这句,他特地看了一眼宁衷寒。宁衷寒进屋关上门之后一直站在门侧,而他身前站着的是夏潜川。“那太好了,这么许多年终于有个人可以给我答疑解惑,我真开心。我一度以为直到我死我都没法搞清楚所有的事情。”夏夫人说完话意识到女儿从身后伸手拉住了她的左手,她稍稍用力回握。“你说当时没有证据证明22年前事故的最终责任人并不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而是余氏的董事长余槐存。那么,你现在有证据证明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切吗?”夏夫人紧盯着对面人的双眼。许多年来宁平山都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都是别人仰仗着他的眼色行事,尤其他自认为如今的自己算得上八风不动。但此时此刻他仍在对面人看似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这感觉十分怪异,让他觉得不舒服。宁平山点点头,说是的,“这些年我一直在默默追查当年的事故真相,我费了许多功夫撬开当初为余槐存工作的人的嘴,得到了他授意别人篡改图纸以及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的证据。”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常,补充道,“还有那些当年他贿赂的官员的口供我也拿到了,其中包括他是如何将事故责任全部推给聂维霖的。”夏夫人听完之后立马反问:“那么你拿着这些证据却什么都没做是吗?”苦衷,隐情。或者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事故之后,许多人的人生天翻地覆。宁平山的亦然,但他却无法给这个天翻地覆下个定义,好的,坏的,或者不好也不坏?妻子死了,原本听话可爱的儿子与他变得生疏,他的温馨美好的家庭消失不见。但他的事业发生了质变,调离设计院、进入建委,后来他曾经考虑过这件事情与余槐存到底有没有关系。但他不敢深想。午夜梦回他不是没想过给妻子、给聂师兄夫妇、给那些无辜的受害者讨一个公道,可彼时以宁平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他从来都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知道,只有他变强,只有当他成为拥有话语权的那一个,他才能为他们找回公道正义。宁平山从没有停下寻找事故真相的脚步,他也一直暗中关照着聂师兄的孩子。那个女孩子高考的保送名额,期间被另一个学生的家长利用关系抢了过去,宁平山帮她要了回来。只是很可惜,那个男孩子始终没有找到,像是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他在新的工作单位工作依然出色,后来认识了雅如,凭借着他自身的努力和胡家的背景,他越走越高,最终爬到了顶峰。他终于掌握了话语权,但其他问题接踵而至。站在不同的位置,考虑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话糙理不糙。事实上他动不了余槐存,更准确点的说法是他动不了余氏。余氏集团的根基太大,甚至牵涉到整个城市的经济发展,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身份变了,他需要对更多的人负责。宁平山直视着对面女人的双眼,目光之中精光毕露:“我只是在等待时机……”“不,你从来不是在等待时机,你只是在权衡。”夏时非常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站在妈妈身后,一只手牵着妈妈的手,“或者说,你是个很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