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你先回去休息,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以后我都会一一告诉你。”可夏时今天压根没准备回去,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黑。她正要开口,迎上了林常的目光,笑意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她只好妥协,收拾东西背上包没再磨叽。地下停车场里灯火通明,世界变了许多,地上地下都是,黑夜与白昼有时候不再能够轻易分辨。她的车仍旧停在往常的那个停车位,但今天她的车旁靠着个高瘦的身影。只是今天的宁衷寒显得有些狼狈,右胳膊绑着绷带,头发有些凌乱,最重要还是他的神情,沮丧又茫然。她离着一段距离开了车锁,滴得一声。宁衷寒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脸是她所熟悉的模样,但他的神情不是。宁衷寒的眼神搅得她今天一直克制压抑着的那部分情绪再次翻涌。原来当他难过的时候,自己也会这么痛苦。“你怎么回来了?”“我一直没走,在等你。”夏时眼神讶异,宁衷寒很坦然,唇角向上弯了弯。夏时让他上车,看他别扭地用左手关上车门。她没立刻发动车子。“饿吗?”夏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笃定他现在肯定饿着肚子。宁衷寒点头。事实上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他今天是来复查的,要空腹,他一直记得她的话。到后来,他也没心思吃饭了。夏时在储物柜里翻了翻,递给他一包饼干一瓶水。“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之后我们再说吧。”宁衷寒一手接过东西放在腿上,左手握住瓶身,试图用右手别扭地拧瓶盖。夏时赶紧抢过来,拧开,嘴里没忘了嘟囔:“胳膊不疼了是吗?”“疼。”宁衷寒低声应了句,看到她将水递过来。宁衷寒接过,仰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这期间夏时已经撕开饼干的包装袋,放到一边,宁衷寒一口一口吃起来。草莓味奶油夹心饼干的味道很不错,也可能只是他太饿。夏时不再看他,启动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地面之上,高楼大厦、街景路灯,所有的人造光将这个原本应该漆黑的世界变得灯火通明。她开车向来稳妥谨慎,甚至被许多坐过她车的人说过是龟速驾驶。可今天上了路之后,夏时一直猛踩油门,将车飙得飞快。她开了车窗,晚风呼啸而入,吹乱了她的头发,耳中只能听到呼呼风声。宁衷寒一直都没说话,她也没有,她甚至没转过视线看他一眼。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两眼紧盯着路况,无暇分心。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在路边停下来的时候夏时看了一眼,有些震惊。繁华的街区,路边离他们很近的距离是一栋高大的建筑,铁灰色的外墙。那是本市有名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余氏集团的总部所在。也是当年事故发生的地方。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这栋写字楼常年24小时灯火通明,焕发着勃勃生机。而那些过往的悲伤故事,似乎早已在这繁华背后被人遗忘殆尽。夏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载着宁衷寒来了这里。她不确定。她自己其实很久没有来过了,除非避无可避,她总会选择绕过这个路段。饼干和水都进了宁衷寒的肚子。他也转头望着那栋高楼。良久,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姑娘。宁衷寒笑了笑:“这句话我必须要说出来,我很高兴你们都还活着。”可当他联想到林常那只空荡荡的右腿,他的笑又凝固在脸上,成了一种莫名的讽刺。夏时没说话。宁衷寒又转回目光看向那个铁灰色的庞然大物,凝望着陷入沉思:“我经常过来看看,不夸张地说我见证了这条街的发展变化。”轻而短促的笑声传来。“我有时候会在这附近待很久,有时候只是瞥一眼就离开。我一直尝试着找到你们,一直尝试着找出事故真相。我没和你说过,但我知道你能看得出来,我跟我爸爸的关系不怎么样,我妈妈去世之后我一直跟着小姨生活。其实我都不清楚我是否算得上了解他。”宁衷寒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悲伤和无奈,他的手就在夏时的身侧。夏时听着他的话,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宁衷寒身子一震,反手用力抓紧。他没回头,继续开口:“之前你跟我说分手,我一直没有明确地回答。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很懊恼,但我从来没觉得我们真的会结束。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或者爱上了别人。我当时想着除非是你移情别恋,否则我就一直缠着你,绝对不放弃。即便让你觉得我厚脸皮也好、纠缠不清也罢,我就是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