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放到左胸的位置,像是有刀子在里面搅动,血肉模糊。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夏时烦不胜烦,伸手抓过手机准备关机,瞥了一眼,居然是林常。接通电话之后,夏时没说话,对面的人第一时间也没说话。夏时从床上坐起,伸手抹掉眼泪。即便对面的人压根看不到,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显出任何柔弱的一面。这似乎是林常第一次主动给她电话。沉默持续了许久。一把年纪了,难得失恋一次,这么独特的一个夜晚,一而再地被人打扰。夏时其实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然后哭一场,睡一觉。“你不说话我挂电话了。”“网络上的事情我会摆平,医院我也会让人去沟通……”林常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清冷,夏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音,这笑声打断了他原本要说的话。林常停下来,夏时的笑声也停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夏时突然联想到了许多事情,那些有关于她的瞬间消失的热搜……以及如今发生在宁衷寒身上的事情。“宁衷寒的那些黑料是你让人搞的?”对面人愣了两秒,讽刺的笑声传来,他没否认:“怎么?有意见?”“林常,不,聂砚棣,一码归一码,他父亲做的事情,你不能怪在他的头上,这样对他不公平!”夏时脱口而出。对面的笑声愈加放肆,听在夏时的耳中甚至显得有些恐怖,半晌,他终于停了下来。“公平?什么叫公平?爸爸妈妈死都死了还要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谁给他们公平?”林常在电话那头,像毒蛇吐信一般说出句句话来。“可是你上次明明说,宁衷寒和宁平山是两个人,不应该把上一代的仇恨带到下一代!”夏时反唇相讥。“对,是我说的没错。这么听我的话啊?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改主意了,我现在觉得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林常的声调十分轻快,似乎在说什么十分快意的事情。“聂砚棣!”“聂砚棠……”相较于夏时的气急败坏,林常的这三个字说的十分缓慢清晰,可听到夏时的耳中,比屋外天际的炸雷还要惊人。二十多年了,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喊她。这三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让电话两端的两人的情绪都得到了安抚。夏时的眼泪不觉又开始往下落。她用力擦拭,她最近好像变得特别爱哭了,这很不像她。“呵……原来你还记得你叫什么,”林常的语调讥讽,“记得就好。”夏时挂断电话。她关了灯,屋外的风声雨声雷声近在耳畔,闪电偶尔会在一瞬间照亮天花板。夏时感觉她被撕扯成了好几块,耳边有无数的声音涌入,无数的惊声尖叫伴着刺耳的笑声。她伸手拽过被子蒙到头顶。暴雨天开车还真是考验车技,雨水像是被人从车顶一桶桶地往挡风玻璃上倒。雨刷费力地不断来回摇摆,事实上效果并不好。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道路上没什么车子。宁衷寒猛踩油门,忽而听到副驾驶座上不安地低声哼哼,他用眼角扫了一眼哈士奇,慢慢降下了车速。他听完夏时的话后,脑子里一片混沌,几乎是进屋的下一秒钟他就想回到外面,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可他没有,他的自尊和骄傲阻止了他。更多的是他对自己的愤怒,是他的无能,是他的无法掌控局面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夏时说的对,人生中有太多的东西比爱情重要。他可以理解的,她是个多么优秀的医生,别人不知道,但宁衷寒知道。宁衷寒曾经是她的病人。他见过她有多敬业多努力。他真的能够理解……不,他不理解!明明她看着他的时候眼中都是爱意,明明他们之间那么美好,明明他们才刚刚开始。那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也不愿意做,他只想逃离。半夜三更,梅凤徵从睡眠中被疯狂的门铃声吵醒,她从猫眼里看到了屋外的人。落汤鸡一样的宁衷寒。她赶紧把门打开了。宁衷寒一身湿哒哒,手里提着航空箱,背上还背着个大包,毫无形象可言。她赶紧让他进来。宁衷寒进来之后将航空箱打开,小哈士奇半点事没有,一根狗毛都没湿。他又打开背包,里面的狗粮之类的也都完好无损,他终于放了心。“哟,你这落汤鸡带着落水狗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梅凤徵一身睡衣,看着他面色不善。他一抬头,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梅凤徵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她拧着眉问他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