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说到这里下意识扭头看向宁衷寒,宁衷寒站在角落阴影中,微低着头,夏时看不到他的眼神。“你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每一次行为找借口,试图说服我们或者说服你自己,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法律上来说在整件事情上你可能确实没有什么罪恶。但为什么你还要不断地解释呢?事故发生之后,你没有站出来揭发真相,你说余氏家大业大,你一个普通人斗不过。我和哥哥处境艰难,你说你沉湎丧妻之痛,一时顾及不到。宁衷寒……找你追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你的态度那么恶劣。到了现在你终于愿意向我们说出当年的真相,可是你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开脱。“你失去了妻子,可宁衷寒也失去了妈妈。你重新娶妻生子,但他去哪儿重新找个妈妈?至于我和哥哥,我们从来都只想为爸爸妈妈找回一个公道,而你手握着真相却一直等到现在才说出来。我的每次抉择都只是在衡量这个决定是否会伤害到你自己。”夏夫人手上稍稍用力,回头看了女儿一眼。“你们以为那么容易吗?只要我抛出证据,余槐存就会伏法?这种想法也太过于幼稚了!我这20多年无时无刻不活在余槐存的阴影之中,甚至最开始的几年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某一天被他灭口。”宁平山的表情阴沉,似乎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十分困难,他紧皱着眉头,“我说了我只是在等待时机,我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那件事。我始终确信的一点是,终有一天我会让真相大白天下,还聂师兄一个公道。”“jticedeyedisjticedenied”夏夫人疾言厉色,打断了他翻来覆去的解释,“如今已经过了20年的追诉时效,想要真正从法律上翻案,很难。宁先生今天说了许多,但我始终没有听到最想听的那一句,我想孩子们也是。你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想说,我认为无需再谈。”她说完之后回头看了林常一眼,林常望着她点头,满是信任。宁平山站起身,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他看着林常,语气十分生硬:“我知道是你一直在打压余氏集团的各项业务,也是你最终敲响了余槐存的丧钟,这么说起来,你也算是为你父母报了仇。我会把那些证据交到检察院,剩下的……我想不会需要很长时间。”林常没看他,讽刺地翘了下嘴角。20多年都等过来了,他难道还惧怕多等些时候吗?宁平山转身离开,碰到夏潜川的视线时,微点了下头,之后,与儿子对视,极短的时间之后,他开门走了出去。宁衷寒面色晦暗不明,他看了眼室内,刻意忽视夏时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他说了句抱歉,也不知道究竟在和谁道歉,转身想要离开。夏时和妈妈同时开了口,让他等等。夏时看向妈妈,妈妈却没看她。夏夫人往前走了几步,直站到了宁衷寒身前,她望着宁衷寒,语气温柔:“孩子,你的道歉阿姨不接受,我想他们俩也不会接受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和他们俩一样都是受害者。你的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不要把前人的包袱背负到自己的身上。你很年轻,你不应该承受这一切。这是我作为一个比你虚长了些年岁的人,倚老卖老说的话。但是作为我女儿的妈妈,我想告诉你,我是很喜欢你的,如果未来可以成为你的丈母娘,我想我会十分高兴。”夏时是没想到妈妈最后会对宁衷寒说这些,她有些羞有些恼,十分难为情。她看了一眼宁衷寒,只见他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不少,微微有了些笑意。他看了夏时一眼,朝着她的父母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夏潜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忌着他的伤,没敢用力:“去吧,跟你父亲谈一谈,这么多年他也许也很不容易。”宁衷寒刚出去,夏夫人立马对丈夫怒目而视:“你到底站哪边的?什么叫他‘也许也很不容易’?你怎么能帮着他说话呢,太没有立场了老夏同志。”夏潜川一脸认怂告饶的表情,示意她看看身后,夏夫人头都没回,说了句小时的哥哥又不是外人。林常看着夏时在夏家夫妻面前时的小女儿情态,以及他们一家人相处时的样子,不自觉脸上便挂了笑。这曾经是他在无边大雪之中跋涉时心中唯一的向往,他曾经十分害怕妹妹并没有被收养而孤身流落街头,或者妹妹遇到了非常恶劣的养父母,但内心深处他仍会期待着那个在医院中温柔地帮病人治疗的夏医生可以收留他的妹妹。夏医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这一次,是他赌赢了。从宁平山走出病房之后的那一刻,林常就默默地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