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十分友好,穿着连衣裙,面容秀丽,漂亮且毫无攻击性,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那你以后有空多来窜门。”杜叶寒说。
她同那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女孩名叫薛柔,是尚城师范大学大三的学生,至于其他的,杜叶寒都没过问。
回到自己的公寓,杜叶寒检查了一下屋子里什么都没丢,只是房间的抽屉被翻过了,最明显被动过的是原本压在底部的相册,虽然放回了原处,但是四周物品的位置都被挪动。杜叶寒抽出了相册,当年还流行把照片洗出来,她的相册里大部分都是与杜晋臣的合照,只有最后几页,有几张篮球场和图书馆偷拍别人的照片。
那个跟踪她的男子,就是照片上的少年,只是这些年变化太多,当年那个骄傲自负的人,居然也会做这种尾随的事情。
注意到那个少年,纯属是因为他在某方面和杜晋臣很相似,虽然杜晋臣更内敛温和。杜叶寒整个初三都偷偷地关注着他,升上高中部后,因为杜晋臣不在本地上大学,杜叶寒便感觉越发压抑,于是只能将除了上课的所有注意力都用来观察那个少年。
少年家境富有,外貌精致,成绩和运动都是一流的,即使脾气一般且性格自傲,也很受追捧。
高一的运动会,少年跑完一千米身体不舒服,但他没有跟别人说,而是找了借口独自离开,杜叶寒跟着他,当他蹲在墙角呕吐的时候,她递上了湿巾和水。
那时候他还算礼貌,对她说了谢谢,而这一幕被他的朋友看到了,于是就有了后面的起哄,毕竟杜叶寒是杜晋臣的妹妹,没有人不认识杜晋臣,只是因为她的一切都过于平庸,人们反而对她心存微妙的怜悯与嘲讽。
平时没有人会表现出来,而那个时候,却有恶作剧将她推到少年面前,正巧那天是圣诞节,杜叶寒还记得,在围观人群的起哄声中,少年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同她说过一句话,无论怎么看,她都是算是受害者,而这个人却在多年后指责自己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真是可笑。
杜叶寒觉得有点恶心,她把少年的照片取了出来,放到了碎纸机里搅碎,然后把他碰过的杯子用洗洁精仔细洗了一遍,还把他屁股坐过的沙发上的摊子扯下来,塞进了洗衣机。
那个人哪里还和杜晋臣有半点相似,不过是个疯子罢了。
虽然那人受了伤,现在屋里还是安全的,杜叶寒还是觉得有些许不放心,于是给隔壁邻居发了短信,说自己担心暴力狂男友会半夜回来报复,能不能去她那里躲一躲。
善良的女大学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杜叶寒拿着拿着睡衣和电脑,一手用冰袋按着脸,就进了薛柔家的门。薛柔让她睡在客房,还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杜叶寒道了谢,很是感激。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薛柔对她很同情。
杜叶寒摇摇头,说自己很好,她还顺便问了薛柔家的wifi密码,密码是薛柔的手机号码。等薛柔走后,她就靠在床边登录上了自己中学的网站,私立贵族学校总是十分注重校友联系的,建校后所有同学的照片都能在校网上找到,是他们毕业前拍的,照片下面还有每个人自己的留言。
那个跟踪狂在她高一下学期就退学了,她只能从初中的校友照片一个一个翻过去,终于找到了他。
当时她是初三2班,而那个人是初三7班,他的名字叫柏裕,照片里的少年眼神虽然带着笑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正是那个年纪喜欢装酷的典范,而他的留言也是“做最好的自己”之类中二又自信的语句。
柏裕当年退学后,杜叶寒没有再关注过他的去向,他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样,而人们后来谈起他,说得最多的也是那起绑架案。柏裕的父母在尚城也算是颇具根基的名流,而杜叶寒后来有一次看到柏裕的母亲,那个女人就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多岁,头发都白了许多。
柏裕的母亲对杜叶寒的态度绝谈不上友好,她虽然没做什么,也可能只是看在杜家的份上。当时杜叶寒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那对母子大概是一同患上了迫害妄想症。
杜叶寒多年来没参加过一次同学会,虽然很多家世不错的同学现在都在尚城打拼——按理来说相聚的机会很多,但是她从未想过再与他们见面。
杜叶寒回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最后做的梦,都是有关柏裕,仿佛那些记忆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她梦见了圣诞节那天,同桌告诉她,柏裕约她在教学楼后花园里见面,她并不相信,但是因为和同桌关系不错,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于是就过去了,到了约定的花园凉亭,她真的看到了柏裕。
而那个少年正被好几个男生簇拥着,看到她走了过来,那些男生开始起哄:“来了来了!”
“杜叶寒,你不是喜欢柏裕吗?”同桌的表情显得很无辜,她拉扯着自己,使劲把自己往前推,“这可是好机会啊。”
杜叶寒看到了柏裕的脸,那么茫然,他对此毫不知情。
“别开玩笑了。”柏裕不耐烦地转了身,看上去很想离开这里。
“别走啊,她可是杜晋臣的妹妹,上次运动会的事,我们都看到啦!”男生幸灾乐祸地说着,他们拦住了柏裕,“听说她一直暗恋你呢。”
柏裕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随后大吼一声道:“都滚开,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杜叶寒,用力推开人群,飞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