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叫钱大富的狱卒心眼子多,私下里同邱县尉提了一嘴。
邱县尉主治安和捕盗,他脑子灵光,又把军中生怨的事跟郑县令说了。
郑县令端茶盏的手微微停顿,斜睨他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传闻?”
邱县尉当即把消息的渠道细细讲述一番,说道:“近来黄五郎跟军中的一位什长厮混得熟络,是从他口中晓得的。”
郑县令心思活络了,放下茶盏道:“你把黄五郎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邱县尉应是,下去差人把黄五郎唤来。
郑县令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正愁摸不清楚陈九娘来此地的目的,眼下看来,有探听的门路了。
没过多时黄五郎过来,郑县令指了指他问:“与你熟识的那个什长叫什么名字?”
黄五郎毕恭毕敬回答:“叫李士永。”
郑县令捋胡子,详细问军中的情形,黄五郎道:“上回为着四人被陈九娘游街一事,底下官兵对她满腹牢骚,很是不满。
“李士永吃醉酒曾与小的唠过,说他们的百夫长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娘们仗势欺人,骑到兄弟们头上作威作福,心中多有怨言。”
郑县令心中欢喜,他巴不得陈九娘出岔子才好,当即同黄五郎道:“你多加笼络着些,最好找机会试探一下,打听打听陈九娘到这儿来,到底要干什么。”
黄五郎连忙点头,“大令放心,李士永经常在柏堂混迹,还有一个王学华,一门心思攒钱讨婆娘,小的总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郑县令:“明儿去荀主簿那里支些钱银使给他们。”
黄五郎道:“小的明白。”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黄五郎得了郑县令的授意,果然使了钱银给李士永二人,说是孝敬他们吃酒。
王学华不敢拿,因为他怕被陈九娘割鸡又鸟。
李士永脑袋瓜精明,抱手道:“无功不受禄,老哥子这是何意?”
黄五郎涎着脸笑道:“小小心意,还请二位笑纳。”
李士永摆手,歪着头道:“老哥子明知我们那儿管得严,还这般行径,万一被查处了,我可吃不消。”
黄五郎忙道:“李老弟言重了,实不相瞒,这其实是我们刘县丞的一点心意。
“九娘子才来时大令原本要接风洗尘的,结果被婉拒,总觉招待不周。
“二位与黄某也算知交,便想着,若九娘子有什么需求,还请你们提点一二,刘县丞也好行事,不至于摸瞎。”
听他这一说,两人相视一眼,王学华道:“老哥子,我们哥俩人轻言微,不管事儿。”
黄五郎:“王老弟谦虚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盼着二位得了上头的指令提前吱个声。”
王学华笑了起来,“这倒不难。”
黄五郎把钱银塞进他手里,“老弟就别推诿了,你还年轻,以后花销的事情多着呢。”
王学华看向李士永,李士永说道:“让你收着就收着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黄五郎附和道:“对对对,王老弟就别客气了。”
于是那贿赂被二人勉为其难受下,双方又是老哥子,又是小老弟的,打得热络。
翌日上午他们把收到的贿赂交给胡宴,有好几两。
胡宴掂掂,打趣道:“你俩行啊,这么快就搞到油水了。”
王学华卖乖道:“百夫长,这钱银我们可不敢拿,怕坏了九娘子定下来的规矩。”
胡宴戳他的额头道:“你小子倒是个机灵的。”
王学华嘿嘿的笑,吃饱一顿和顿顿都能吃饱饭,他还是分得清的。
胡宴收了贿赂,把二人往陈皎的院子里领。
当时她正跟吴应中商事,原是探听到薛良岳的柏堂和当铺都有郑县令的乾股。
所谓乾股,也就是现代的干股,不参与经营,也不承担亏损,白得一份分红。
而这份乾股是在郑县令儿子郑书琼的名下。
对此情形吴应中已经见怪不怪,如果一位富商在地方上立足而没有跟官府扯上关系,那才叫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