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我要见个人,没时间了。”他和司机这样说。
问来的日期已经在他脑中涌现了千万次,闻伊带着某种固执和别扭始终没有做下决定。
却在刚刚迷茫的一瞬间放下了某些坚持。
他想再见见祝景黎。
帮帮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他的人生至少再陪他一段时间吧。
一段时间就好。
“见什么人啦?小伙子眼睛这么红,手都在抖?女朋友要走了?”司机开了个玩笑。
闻伊说不出话来。
司机给他递过去了一瓶水,“喝点,冷静一下,听我说,就算分手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年轻人嘛,分分合合很正常。”
闻伊仰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他说不清在难过什么,大概是祝景黎要走了,大概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分手,也可能是那种铺天盖地的难堪笼罩了他。
他最不愿意在祝景黎面前露出任何的窘况,也不愿意展示任何的卑微,却在此刻依旧想去挽留。
闻伊知道这世界上比他更可怜的人比比皆是,也有更多的人比他更彻底的在放弃那份廉价的自尊,况且他的挽留也不是出自完全纯粹的爱意。
别人听来大概觉得他可笑。
但他依旧控制不住在车上崩溃的想要发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闻伊听到了剧烈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他的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不疼,一瞬间他却感到全身都麻的可怕。他眨了眨眼,闻伊感觉自己的意识清晰无比,却失去了对身体所有的控制权利。
他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昏睡。
再醒来的时候,他被固定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多处骨折。最糟糕的是双腿都被碾压,但左腿尤其严重,因为还伴随车祸引发小规模起火,导致左腿肌肉被重度烧伤。
医生陪同警察和闻伊沟通情况。
当天有一男子因为大量喝酒之后,在冲动之下开车上路后,故意对多辆车进行撞击。
那一天,一共有五人当场死亡,十二人重伤,七人轻伤。
闻伊属于重伤人之一。
这起案件被判决得很快,男子死刑。但因为注定死刑,他还算富裕的父母拒绝露面,也拒绝任何赔偿,反正赔不赔都那样了。男子个人名下没有太多的财产,有也优先赔给了死亡的家属亲人。
只是闻伊几乎没心情关注这些事,因为他很痛。
当麻醉的效果褪去,他的左脚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密集的疼痛。闻伊一向很能忍耐病痛,却也在这种疼痛下忍不住呼喊。
他住的不是单人病床,四周的病人总是不满意地看着他。
可闻伊毫无办法。
他祈祷时间快一点过去,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极其难熬。
“让你家人来吧。”护士给闻伊换药的时候为难开口,“还有你的医药费护工费不能长久欠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重大事故,医院不会让闻伊欠费这么久。
“不要打电话给我妈妈。”他在床上痛苦地乞求对方,原本竭尽全力维持的自尊在痛苦和无力中已经被闻伊抛诸脑后,“她是弱智,她不懂的。”
“求你们了。”
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在医院见惯了各种事,总是有人有各种难处。
医院是最能见证悲欢离合的地方。
闻伊恢复得不算好,因为长久的费用拖欠,医院在一些非必要的药物上开始停止开药。
漫长持久的疼痛变成了二十四小时的持续,护工也开始不耐烦。
闻伊瘦弱得像是马上要死去。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死去,依旧要在病床上等待着一点点腐烂到剩下最后一口气。
漫长的痛苦让他开始仇恨祝景黎。
他在最难受的时候虚弱地咒骂对方,无尽的懊悔充斥他的大脑,他那天就不该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