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秉去洗了脸,回来的时候闻凤洲翻了身还在睡。
当时正值夏天,天气闷热得厉害。
祝秉带着一点水汽去看闻凤洲,他穿来的那件T恤几乎是粘在他后背,额间的碎发沾染着汗渍一缕缕的粘在那儿,看起来睡得有些可怜。
“醒醒。”祝秉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推了推闻凤洲。
闻凤洲醒来的时候,祝秉就开口,“我送你回去,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闻凤洲慢吞吞坐起来,他的脸在不算规整的床上压出了一片红印子,揉了揉发麻的脸颊后才开口,“我不,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祝秉盯着了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早饭被人送了过来,和昨天的晚餐一样。
闻凤洲一共在这里待了四天,这四天也是祝秉半年训练以来,休息得最好的四天。有闻凤洲在,即便他依旧要出门进行训练。但只要回到安全屋,一切的袭杀都会停止。
安全屋的夜晚开始变得真正安全,这也让祝秉习惯了闻凤洲的呼吸还有体温。那时他的身体几乎有了惯性与本能的记忆,只要闻凤洲在身边一同入睡,就会默认那是完全安全的夜晚。
他试过像是往常一样始终保持警惕的半睡半醒,但身体的本能并不依照他的意志,总是在后半夜彻底熟睡过去。
祝秉长大后就明白,当时的他年纪终究还小,即便已经比同龄人顽强太多,依旧在非人的训练中会感到疲惫而偶尔的逃避。闻凤洲陪伴他的四天,确实是他的精神在压抑的痛苦与紧绷、逃避时的唯一避风安全屋。
第五天的时候,闻凤洲不得不离开。
这里的气温实在太高,石头和木头搭建的屋子遮阴效果不算好,白天的闷热和晚间的潮热让闻凤洲开始中暑。
祝秉的回忆到这里被打断,因为天已经亮了起来。
现在也是夏天,五六点就天光大亮。
祝秉一手搂着闻凤洲,另一只手从床头柜拿了智能遥控器。按了开关,另一层厚重的窗帘被放下,屋子中重新恢复了黑暗。
闻凤洲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再醒来的时候,他几乎睡得全身都有些酸软。稍稍一动,他就感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哥哥。”
闻凤洲闭着眼睛叫祝秉。
祝秉没有睡着又维持着被闻凤洲枕着一只胳膊的姿势,他的半边身体几乎全麻。倒是能忍受,不过在闻凤洲现在动起来后,血液重新快速流动,全麻的半边身体的感觉足够让人牙酸。
“哥,你怎么不说话?”
闻凤洲醒来就开始折腾。
祝秉握了几下酸麻的手,“说什么,现在是下午七点了,你睡了一整天。饿的话,起来去吃晚饭吧。”
“没趣。”闻凤洲推着祝秉让他平躺,自己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哥,我做梦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巧了,他一个晚上也都在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了,祝秉想。
“哥,那时候去找你睡那个小屋,好热。还有你用石头堆的床,疙疙瘩瘩的,每次都睡得腰酸背痛。”
祝秉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应他:“当时只能那样,现在不会了。”
闻凤洲又笑了起来,“我问你,我当时中暑迷迷糊糊被我爸带走了,你拦没拦?”
这个事闻凤洲一直没问过。
祝秉摇了摇头,“没有,你生病了,让老板带走才是对你最好的。”
但那是他第一次升起一种无力感。
也第一次除了生存之外,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权力,更多的金钱,更多的地位,更强大的力量,更多的所有的一切。
他从出生起,几乎就是在为了生存竭尽全力。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只有在那时,他有了生存之外第二想要得到的东西。
“切。”闻凤洲在祝秉身上坐起来,他在床头柜的柜子里面摸了摸,然后拿出一副银灰色的手铐。
“哥哥看看这是什么?”
祝秉打量了一眼就报出了型号:“三十号二等区的产品,银狐系列手铐。你手里这个是基础款,里面配备了微型炸弹,在暴力拉扯时就会立即启动炸弹装置。”
闻凤洲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