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装作瞧不见,接着和大嫂有说有笑,陆父站在那,被陆和谦那一声警告似的称呼搞的心情憋闷,可他又不能发作,忍了又忍,冷着脸走了。
散场过后,房子里又一次只剩下老两口,陆母心情很好,敷面膜时还在哼歌,路过茶室瞧见陆父冷脸的模样,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沉着脸给谁看,儿子这会都到家了,你摆脸色也没人瞧。”
陆父自己已经生了半天的气,陆母一搭话,他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指。
“你儿子现在,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什么?”
“唯命是从!!”铿锵有力的语气展现出陆父的憋闷心情。
“简直就是当祖宗供着,在人家面前就像老鼠见猫大气都不敢喘,那点混蛋的劲儿全用在咱俩身上了,他怎么不敢对他用啊!老子做了一辈子老总,临到老了还嫌我说话声大了!”
陆母按摩着面膜下的脸,听闻他的话,语气淡淡回道。
“要不然呢,那是你儿子求回来的一条命,你都忘了?”
“你也别成天揪着这点事不放,当年小魏要是活不成,你儿子也要跟着跳楼,你自己的种你清楚,现在两个人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你早该知足了,总挑什么理。”
此番话说完,陆父眨眨眼睛,心里那点气慢慢自己消了,自顾自舒了口气,又喝了口茶水,开始转移话题。
“运过来的燕窝给了没?”
“早就给拿着了。”陆母翻了个白眼,转身向外走去,“谁能指望你。”
三、
陆安的旅行计划做了一整页最后都被陆和谦全盘否定,陆安即将出国,陆和谦想带着他再去一次海南那边的小岛。那海岛陆安去了五六次,已经腻了,他提出抗议又被驳回。
“马上你出国,天高皇帝远,你去哪我也管不了你。”
陆和谦冲了杯咖啡,左手边堆砌高高一摞文件,他的鼻梁上多了一副无框眼镜,年轻时空有斯文长相,脾气却过于火爆,随着年岁增长反倒添了几分斯文儒雅的气质,但那也只能是表面,这点好脾气他全都给了魏牧城。
陆安还是试图挣扎。
“我都去好几次了。”陆安不解地问道,“那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呀怎么老爹每次你都那么念念不忘。”
陆和谦抬眼瞧着儿子,他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淡笑意,他抬手搅动咖啡,一些旧事就像杯底的沉渣,随着旋律的翻搅而浮动起来。
那是魏牧城给予他的第二次重生的地方。
十五年前,是魏牧城接受系统治疗后出院的第一年。
他的身体终于有好转的趋势,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暴露出来。
魏牧城不愿意说话,不是简单地不情愿,而是几乎没再开过口。刚苏醒时他的肌肉凝不起力气可以理解为说话困难,但一年的时间过去他依旧没有开口,大部分时间他过分安静,总是朝着窗外瞧,眼睛里少有凝神,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有时候他也会盯着陆和谦看,后者赶忙凑到他身边不断轻声低语,但魏牧城只是瞧他一会儿就慢慢移开视线,依旧不愿开口。陆安往他身上爬,他孱弱的身体经不住小孩子的重量,陆和谦只能提着陆安的身子,陆安到了说话的年纪咿咿呀呀地朝魏牧城叫爸爸,那是魏牧城注意力最为集中的时刻,他会盯着孩子看,要是有力气,也会伸手去摸,陆安叫很多次爸爸,最终魏牧城会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