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八十二岁的退休矿工写道:
>“我挖了一辈子煤,从没觉得自己见光。可昨天,有个小姑娘问我:‘爷爷,你能讲讲以前的事吗?’我说了整整两个小时。她记了满满三页纸。临走前她说:‘您是历史。’我哭了。原来我也不是尘埃。”
还有一位聋哑女孩,用手语比划着让志愿者翻译:
>“我一直以为世界听不见我。今天,我写了第一句话,贴在车上。有人摸了我的手,点头微笑。我知道,他看见我了。”
陈默说着,眼眶微红:“我们本来只想传播故事,可现在……我们在见证重生。”
托马斯听着,忽然想起伊恩日记里的另一句话,夹在第八本中间,几乎被遗忘:
>“改变世界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掀翻山岳,另一种是让一粒沙知道自己不是虚无。”
他决定亲自走一趟。不是以“灵魂人物”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倾听者。
两周后,他登上改装后的“流动故事巴士”。车内布置得像个移动图书馆,墙上贴满各地寄来的纸条复制品,中央摆着一支“光的种子”钢笔,由每日轮值的“故事守护人”保管。
第一站仍是那座矿区小镇。
当他走下车时,并未引起骚动。没人认出他是谁。只有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妇人颤巍巍地递来一张纸:
>“这是我丈夫临终前写的。他说,如果有人还在收集故事,请替我贴上去。”
托马斯接过,展开,纸上只有一行歪斜的字:
>“我对不起她,一辈子没说过爱,但现在我想让她知道??我每天都觉得,娶她是这辈子最对的事。”
他郑重地将纸条贴在车厢内壁最高处,正好对着车窗。阳光穿过玻璃,照在那行字上,像一场迟来的告白。
当晚,小镇广场举办“篝火夜谈”。居民围坐一圈,轮流讲述自己的记忆。有人讲初恋,有人讲遗憾,有人讲梦。
轮到托马斯时,他没说自己是谁,只是轻声念了一段伊恩的日记:
>“9月5日阴
>医生说我只剩不到六个月。
>我不想死得悄无声息。所以我要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寻找那些‘几乎被遗忘’的人。”
念完,全场寂静。一位少年突然站起来,声音发抖:“我……我也想说点什么。”
他讲的是父亲。一个酗酒、暴躁、常年打骂他的男人。去年冬天,父亲突发心梗去世。葬礼上没人落泪,包括他自己。
可几天前,他整理父亲遗物,在床底发现一个铁盒。里面全是剪报??关于托马斯书店的每一篇报道,每一则视频转载,甚至包括林远舟那篇文章的打印稿。
还有一张纸条,写着:
>“儿子,我不懂怎么爱你。但我看到那个书店,我就想,也许有一天,你也能被人听见。”
少年说完,蹲在地上痛哭。周围的人默默围拢,有人轻轻拍他的肩,有人递上热水,没人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理解在蔓延。
托马斯坐在角落,眼眶湿润。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力量,而是故事本身的力量??它能让最坚硬的心裂开缝隙,让光透进来。
返程途中,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
>“我们总以为拯救需要惊天动地。
>可真正的救赎,往往发生在某个黄昏,
>一个人鼓起勇气说出真相,
>而另一个人,只是安静地听着,
>然后说:‘我懂。’”
回到书店那天,天空飘着细雨。门铃轻响,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他约莫五十岁,西装笔挺,却神情恍惚。他在墙前站了很久,最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信封,贴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
托马斯没有打扰。直到那人准备离开,才轻声问:“需要帮忙摘录内容吗?我们可以录入数据库。”
男人顿住,回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你知道超人吗?”
托马斯一怔。
“我是莱克斯集团前法律顾问。”男人低声说,“三年前,我经手过一起秘密诉讼。一名女子指控超人在救援行动中导致她家人死亡??建筑物坍塌,他选择了救更多人,但她弟弟被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