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看了看时间,他的儿子还没有回来。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为了霍华德家族的利益殚精竭虑,而他的家族却在他的面前分崩离析了。他的儿子和女儿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因为萨里伯爵打算把自己守寡的妹妹送去当国王的情妇,“就如同德·埃唐普公爵夫人对法国国王做的一样,施展她的影响力。”即使公爵本人觉得这不是个坏主意,他的女儿——里奇蒙公爵夫人却对此大发雷霆。她死去的丈夫是国王的私生子亨利·菲茨罗伊,这也让国王在理论上成为她的公爹,这位公爵夫人宁愿“割断自己的喉咙”也不愿意去引诱自己的前任公公。再之后又是萨里伯爵的纹章事件——他在自己的纹章的一角加上了古代国王“忏悔者”爱德华的纹章。理论上他的确有这个权利,上也有同样的部分,然而这彻底触怒了国王,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他只是找了一个机会发作罢了。如今在内阁会议上国王已经完全把诺福克公爵当作不存在,而萨里伯爵送去请王储点评的新写的诗集也被没有开封就退了回来。毫无疑问,公爵和他的儿子已经彻底失宠。门外传来敲门声,“阁下,萨里伯爵回来了。”萨里伯爵带着外面的寒气走进了房间,他的头发和披风上都还沾着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水渍,他脱去披风和手套,把它们塞给了仆人,“您吃晚饭了吗,父亲?”他转向公爵。“我在等你。”公爵挥挥手示意仆人退下。当确定仆人走出了房间后,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去哪里了?”“我想您还是不知道为好。”萨里伯爵笑了笑。公爵突然感到从没有过的恐惧,“你去干什么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不过是见了见几个有趣的人,”萨里伯爵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别担心,父亲。”“告诉我你没有背着我搞什么名堂!”公爵一把抓住自己儿子的胳膊。“我只是觉得您不知道会更好。”伯爵耸了耸肩膀。“我的天,你做了什么……”公爵瞪着自己的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您在担心惹怒国王吗?”萨里伯爵嘲讽地笑了笑,“如果您担心的是这个那未免有些晚了。毕竟他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生你的气。”“你,你怎么能……”公爵的脸涨得通红,他猛的站了起来,然而他很快就无力地又倒在椅子上,脸上带着颓唐的神色。“还不到那个程度。”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表达些许赞同的意见,至少不要否认,这样他还有希望说服他自己。“恐怕我不能同意。”萨里伯爵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父亲的眼神,“您知道玛丽今天来到爱丁堡了吗?”“她来做什么?”公爵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是国王请她来的,”萨里伯爵喝了一口酒,“国王派加德纳主教亲自去见了她,他们谈了好几个小时之久。您觉得传达邀请需要这样的阵势吗?”“我的天啊,你是说……”公爵看上去已经面无人色了。“她是来作证的,我不知道国王许诺了她什么,但是她的确来了,来送我们下地狱。”伯爵盯着自己的父亲,“她可什么都知道,从安妮·波林到凯瑟琳·霍华德,她什么都知道。”“不可能的,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她不应该……”“安妮·波林和凯瑟琳·霍华德也是您的亲人。”萨里伯爵意味深长的说,“我想您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玛丽的动机。您当初是为了自保,她也一样。我虽然和她已经水火不容,但我理解她做这个决定的逻辑。”公爵如同一条在岸上挣扎的鱼一般剧烈地喘息着,他伸手去抓杯子,萨里伯爵把杯子拿起,倒了半杯酒,递到了公爵的手里。公爵剧烈的咳嗽者,他喝了几口酒,让自己的呼吸平顺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公爵问道,他看上去一下老了十岁,事实上他看上去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如今还很难说,”萨里伯爵笑了笑,“不过我想很快我就能给您带来新消息了。”“好吧,好吧……”公爵疲惫地说道,“做你想做的吧,亨利,愿上帝保佑你。”他拉了拉铃,仆人打开了餐厅的大门,走上前来,扶着公爵回房休息。萨里伯爵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穿斗篷的人一辆马车行驶在黑漆漆的小路上,马车上没有任何装饰或是贵族的徽章,黑色的车身,黑色的马,穿着黑斗篷的车夫,还有窗口紧紧拉着的帘子,整辆车看上去就像是一辆送葬的灵车。道路的两旁生长着浓密的灌木,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着,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让这片树林变得比往常都要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