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托克伦威尔先生的福。”亨利·布兰登勋爵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他今年五岁,是萨福克公爵的唯一儿子兼继承人。未来的小公爵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啊,如今是埃塞克斯伯爵,是我失言了,殿下。”一个乡下旅馆老板的儿子竟然成了国王身边的第一重臣,说起来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不过是父亲养的一条狗而已,如今当了掌玺大臣,就敢对着主人呲牙了!布兰登勋爵的表态引发了另外几位侍从的赞同,虽然他们三家并不算对付,可却都瞧不起暴发户克伦威尔的嘴脸,这样的话题显然最能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我听说克伦威尔给了荷尔拜因大师一大笔钱,让他把这位克里夫斯公主画的漂亮一点。”小王储的表兄,诺福克公爵的孙子托马斯·霍华德说道,他比王储大几个月,但是生的非常瘦小,让他看上去比自己的表弟还小。王储听了这幼稚的话没说什么,只是笑笑,汉斯·荷尔拜因那样把自己艺术看的比生命还要宝贵的人,会为了钱画一幅失真的肖像画?自己的这个表哥平时就喜欢收集宫廷里的这些风言风语,这想必也是他从哪里听来的传言。“不过我听说这位公主的确长相平平,毕竟她是德国人,众所周知她们都长得像母牛一样。”约翰·西摩有些懒懒地说,他已经年满十岁,是这些孩子当中最大的,然而与其他人不同,他仅仅出身于西摩家的旁枝而已,“我听说国王原本要迎娶的是米兰的克里斯蒂娜。”“那为什么没有成呢?”罗伯特有些好奇。“那位克里斯蒂娜公主提出了一个要求,国王没办法满足。”约翰·西摩有些促狭地笑了笑,“她说如果她有两个头的话,她很乐意嫁给国王陛下。”他压低声音说道。马车里沉寂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几个人都很理解这位公主,英格兰王后虽然是个诱人的位子,但之前三位王后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恐怕也只有克里夫斯这种趋炎附势想要抱大腿的小国才会考虑把自己的公主嫁来当一个五十岁老男人的续弦吧。“不过克伦威尔当然是乐见其成,”约翰补充道,“毕竟克里斯蒂娜是天主教徒,而他则做梦都想把一个新教公主塞到国王的床上。”克伦威尔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外国势力做自己外援的想法,在宫廷里早已经不是秘密。“克里夫斯一个小国家,能有什么帮助。”罗伯特有些不以为然,“如果这位新王后不受宠,他们半点影响力都不会有。”爱德华没有说话,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公主的确并不受宠,而克里夫斯也的确没有任何影响力。这位公主在王位上坐的时间似乎超不过半年,而克伦威尔先生也没几天可以蹦哒了,他只需要看戏就好。也许,谁说得准呢,他还能从这一大波风暴里捞点什么好处。“你父亲有来信吗,罗伯特?”爱德华王子问道。约翰·达德利中将刚刚被任命为安妮公主的马厩总管,他在几天之前就前往多佛迎接这位公主了。罗伯特微微一笑,“据说这位公主十分端庄。”那就是长得丑了,爱德华为这位公主感到有些悲哀,她在这里呆不下去的。车厢里的谈话终止了,几个孩子都开始闷头思考,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父兄,气氛一时有些冷场。他们还没有修炼到家,爱德华心想,他转过头看着罗伯特·达德利,发现对方也在微笑着看他,他一时有些怔住,随即也露出微笑,“我们下一局棋吧,罗伯特大人。”无论如何,他还有一个人算得上是朋友,不是吗?……里士满宫离伦敦并不算远,黄昏时分车队已经距离这座行宫不过几英里路程。在马车里坐了一天,几个孩子都有些百无聊赖,当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几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爱德华打开车窗,然而外面并不是里士满宫的庭院,他们距离宫殿还有大概一英里的路程。“殿下。”佩吉爵士策马上前鞠躬。“佩吉爵士,我们为什么停下了。”爱德华有些奇怪。“国王的命令,殿下。据说陛下打算换装。”佩吉爵士解释道。爱德华有些无语,自己的父亲就不能消停点吗。亨利国王从年轻时候,就喜欢和他的侍从们扮成普通的骑士,出现在毫无准备的女士们面前,他享受那种女士们对身份不明的他一见倾心的感觉。似乎她们并不是因为他的地位接近他,而只是因为他的魅力。这种把戏一两次算得上是情趣,而连续三十年如此表演就显得可笑了。十八岁的国王也许风度翩翩,算得上是女士们的梦中情人,如今这个五十岁的老胖子也只有他自己觉得还能够凭借自己的“魅力”让人爱上他了。宫廷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每位女士对这个带着面具的胖子都表现出一种意乱情迷的样子,然而一切都不过是表演而已,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