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刻反思自己,我从1980年便踏入了从政之路,时光悄然流转,至今已有二十二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论是身为普通干部,还是在乡镇担任党政主要领导,我始终坚守原则,从未有过违纪违规之举,更遑论违法之事。然而,如今面临的这些问题,却如一团迷雾笼罩着我,让我感到无比困惑。对于如何应对,我从未深入探究过,具体的政策界限于我而言,也如同一团迷雾,模糊不清。二弟甄玉曾在东河担任纪委书记,我深知他对纪委办案的内幕了如指掌。听他一番讲解,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然而,即便我们是亲兄弟,我也没有询问他纪委办案会采取哪些具体手段之类的问题。他或许出于工作性质和纪检干部的本能,自始至终也未曾提及诸如出现体罚、诱惑、欺骗等手段时应如何应对,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采取上述手段等等。对于应采取何种应对之策,他未提及,我也未发问。我心想,自己本就没有经济问题,又有何可怕之处呢?尤其是在担任乡镇主要领导以来,为了拒绝礼金,退回钱物,我得罪了不少亲戚和朋友。此刻又何必问东问西呢?问得多了,反而会让甄玉担忧。于是,聊了一会儿后,我们便结束了话题。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房间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灯光昏暗,仿佛也在为我的处境担忧。甄玉坐在我对面,他的脸上写满了忧虑。我们的眼神交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不安。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哥,你要相信自己,只要你没有做违法的事情,就不用怕。但是,在这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自乱阵脚。”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迷茫。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安然度过这场危机。交谈片刻,甄玉起身准备离开。我将一部崭新触摸屏的摩托罗拉手机拿了出来。考虑到我现在也用不着,打算让他拿去使用。我手拿手机对甄玉说:“这部手机是县劳动局在去年全市系统评比中荣获第一名后,当作奖励品发给我们的。共三部,安东雪书记、邢建淮县长还有我这个分管县长每人一部。我想你的手机看上去又老又旧,你就先将这个拿去用吧,我暂时也用不着。”没想到,甄玉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坚决而谨慎的神情,手都不敢靠近手机的外壳,不停地拒绝道:“哥,这手机我现在不能要。如果在纪委没找你谈话之前,我拿着用还可以,现在纪委找你谈过话了,我再拿了用,不太合适。不如等事情结束后,我再来拿吧。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我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满是敬佩和欣赏!我收起了手机,对甄玉如此坚守原则,展现出了一名优秀纪委干部应有的素质,着实令我钦佩。相比之下,我不禁为自己处事的不够严谨慎重而感到自责和羞愧。此刻,我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二弟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意志,而我今天却陷入这般困境。如当初能有二弟今天的警觉和精明,怎会有今天忧愁。同生贫困之家;同处穷乡僻壤;同一父母教养;同受高等教育;同在体制内工作;同受组织培养;我和二弟在同一个问题的认识水平上,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我当在处理施行关系问题时象二弟那样高度警惕、精明和有觉悟的话,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危机。真是自愧不如啊!然而在这世俗之中,人人都想着自保,趋炎附势,哪里还有真正的情谊?我为自己曾经的疏忽和大意懊悔不已。甄玉离开后,我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绝望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风无情地吹过,吹乱了我的头发,刺痛着我的脸庞。我的心仿佛被无数把利刃切割,痛苦不堪。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又冰冷,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黑暗吞噬的可怜虫,拼命挣扎却找不到出路。妻子常英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我望着她,心中的凄凉更甚。我悲愤地想,这世间为何如此冷漠?为何人与人之间只剩下利益和算计?晚上,我悲愤交加地对常英说:“如果真有来生,我来生愿做牛做马不做人,因为牛马干完活歇下来或到老了,人会怜悯它,舍不得吃它们的肉,让它们全尸归土,而人与人之间却做不到这一点。如果我是七仙女,我嫁给狼也不嫁给董永,因为董永太老实,一直会遭人欺负,早晚要被他人所害。而狼与狼之间在争斗中,只要对方认输,从来不伤对方性命,狼不吃狼,人却做不到。”常英紧紧搂着我的头,哽咽着说:“你也是气疯了,在说胡话了。”她强忍着泪水,自我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俩没有做亏心事,老天爷不会看着我们受罪的。”,!我呆望着常英的脸,心中满是凄凉,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第二天,天空依旧阴沉得让人窒息,那厚重的云层仿佛永远也不会散去。压抑的氛围如影随形,让我的心情愈发沉重。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刘集。五个舅子一同到老三家相聚,陪我吃了一顿晚饭。那是一个简陋的农舍,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泥土的气息和庄稼的清香。走进屋内,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可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屋内的布置简单而朴实,墙上挂着的旧照片,角落里堆放的农具,都显得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我努力强装出精神豪爽、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内心的焦虑却如影随形。席间,我强装镇定地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听外面人乱讲乱说,我什么事也没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这次调市农业局任副局长也许是件好事,亦或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所以兄弟们应为我开心和高兴。”我话音刚落,老大端起酒杯站起来开始敬酒。老大年龄上比我大七岁,时任村支部副书记,为人憨厚,在刘集一带人缘极好。他端起杯子举到我面前夸赞道:“我们家的大姑爷人品好,忠厚老实,不说假话。在县里能为我们老百姓说些实话,办些实事,到市里去他自己快活些,或许将来还能做更大的事呢,有什么不好的呢,来来来,我祝贺你干一杯!”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阴霾。“好!大姑爷多少年来一直没有和我们弟兄五个十打十的喝过酒,今天爽快!”老二平时不太说话,说起话来直来直去,也不知讨人欢喜。他端起杯子说:“我们家大姑爷胆子小,不会犯大错,从不以权谋私,他做到县太爷我们一点光都没沾到,今天就沾个酒光吧,来来来!跟县太爷喝个满杯酒!”我仍一饮而尽!那酒的味道在口中变得苦涩。老三当年任村会计,他是兄弟五人中最有能耐且很通情达理且务实的人,他举杯纠正老二的话说:“二哥刚才的话对大姑爷不公正。大姑爷做农业副县长时,为我们河口镇的大棚蔬菜争取了不少钱。前几天高镇长还准备叫我陪他一起去市农业局找大姑爷,帮镇里修路再找要点钱支持一下呢。”我接话说:“现在在市农业局和县政府不一样,打不了这个擦边球,出钱的难度很大,到时再说吧!我们先干一杯酒!”接着老四、老五也分别找出理由敬酒。兄弟六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晚餐,我则借酒消愁,不管谁端杯敬酒,我都一饮而尽。这在和常英结婚近二十年来是从未有过的。这顿晚餐成了我在领导岗位上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他们弟兄五人一对一不留量的喝酒。实际上也成了我以干部身份和五个小舅子吃的最后一顿酒宴。在这充满阴霾的日子里,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仿佛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出路。晚上到家已经快八点钟了,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昏黄的路灯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如此微弱,好似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到家以后,我坐在沙发上,心中思绪万千。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到邢为民主任家去一趟。于是,我又匆匆起身,朝着他家赶去。夜晚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我的心情紧张而又焦虑,不知道这次能否见到邢为民主任。当我赶到他家时,迎接我的仍是他那勤劳善良的夫人。“老邢在外面喝酒还没回来呢。”她的声音平淡,仿佛我是一个常来他家交谈的常客。我站在门口,心有不甘地稍等了一会,可最终还是无奈地扫兴而回。大约晚上九点半钟左右,邢主任打电话到我家。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惊雷。我急忙抓起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找我有什么事?”他问道。我说:“天不早了,下次见面再聊吧,谢谢你的关心。”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下次见面的竟是在一年半以后,而且是以那样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也许,这就是命运那难以捉摸的安排,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束缚,无法挣脱。:()六十六年风雨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