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骨折怎么可能需要在抢救室呆那么救。
妈妈努力地维持着面部的平静,下颚绷紧,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主要是头部磕在地面上,导致颅内出血,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这几个字,像一道霹雳,瞬间击碎了她所有残存的冷静。
妈妈的双腿猛地一软,若不是她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几乎要再次跪倒在地。
她的眼前瞬间模糊一片,五彩斑斓的斑点在视网膜上跳跃,耳边嗡鸣作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感到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咙里泛起一股苦涩的腥味。
妈妈无法呼吸,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住,窒息感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徒劳地吸取着空气。
“……具体情况,我们不敢保证。”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她最深处的恐惧。
护士的语言已经很委婉,话语背后的意思是,有可能是死亡,有可能是无尽的等待,是永无止境的未知。
双眼中血丝密布,却依旧干涩,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妈妈像一座雕塑,面无表情地矗立在抢救室外。刚刚护士的话语还在她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扎进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干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抢救室大门,仿佛希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里面的身影。
忽然间,一道微弱的光亮,撕裂了她脑海中那片无尽的黑暗。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雷电击中。
“秦……秦婉……”一个名字带着一丝微弱的颤音,从她喉咙深处挣扎而出。
她想起了秦婉,她大学时的室友,也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秦婉的母亲——那位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脑科专家,李教授。
这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瞬间激发出她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
必须、必须立刻联系上秦婉,联系上李教授!
她的儿子,她的唯一,她的全部,还在里面,她绝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希望,爆发出一股反常的力量,让她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冲向护士台,眼神中充满了执拗与不容置疑。
当妈妈从秦婉确认李教授正好在本市出席一场国际脑科学研讨会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刺目的精光。
在护士台前,没有多余的寒暄,妈妈语速快而清晰,从护士那了解到的,我出事的时间、地点、初步诊断以及目前的状况,言简意赅地向秦婉说明清楚。
妈妈的声音不再颤抖,字字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语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精明冷漠,掌控一切的林雅婷。
“请务必让阿姨等我,市中心医院这边会安排车辆去接,我在急诊大厅等候。”等秦婉回应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这边找到了一位专家来参与我儿子的会诊,配合费用不是问题,配合过程中如果我儿子出了任何问题也不需要你们担责,我可以签责任书”
“我是XX集团的法务总监,记得把这句话给你们领导补上。”
妈妈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前台的护士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却好像被妈妈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在妈妈那双充满血丝却又锐利无比的目光下,生生将话语咽回了肚子里,只得迅速点头,去请示上级。
片刻后,急诊科的主任匆匆赶来,试图安抚这位看起来异常冷静却又气势逼人的家属。
妈妈没有给他们寒暄或解释的机会,她直接打断了主任的话:
“我的孩子正在抢救室,头部颅内出血,你们的报告是”情况不明“。现在,我已联系到国内顶尖的脑科专家李教授,请您立刻安排车辆前往国际会议中心接她,并确保她抵达后能立即查阅所有影像资料,并与主治医生会诊。”
妈妈的语速极快,逻辑清晰,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大压迫感。
主任的面色诧异,最终变为一种复杂的敬畏。他从未见过如此冷静而高效的家属,在面临如此打击时,还能如此条理分明地掌控局面。
一辆医院的公务车迅速驶出,直奔会议中心。
妈妈没有再看抢救室大门,只是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焦灼的压迫感。
她那张冷艳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了极致的坚毅与不屈。她不再是那个在我面前失控、羞耻的林雅婷,也不是那个绝望无助、跪倒在地的母亲。
她仿佛披上了最坚固的战甲,将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恐惧都深埋于心,只露出最锋利、最坚硬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