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浑身一震。
“那一句，是你这辈子听过最温暖的话吧？”沈知微继续道，“可如果你当时回答‘我不信’，或者冷笑‘你现在才说’，你觉得她走得安吗？”
莫言嘴唇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我们从不强迫任何人说话。”沈知微抬手，指向语言森林，“你看，那么多树，有的常年不开口，有的只在月下低语。但我们尊重每一片叶子的选择。正如张师所说??**真正的自由，是既能说，也能不说**。”
莫言怔住。
就在此时，小禾??如今已是资深守言者??缓步上前。她将手掌轻轻放在莫言心口，闭目聆听。
几息之后，她睁开眼，声音轻柔：“你不是恨真诚，你是怕再一次失去。你六岁那年，告诉父亲你想学画画，他说‘好啊’，结果第二天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从此你觉得，只要不说期待，就不会受伤。”
莫言猛地后退，脸色煞白。
“你可以继续沉默。”小禾说，“但请别剥夺别人说出真心的权利。因为你父亲没做到的事，不代表所有人都做不到。”
风起了。
第一片花瓣落下，贴在莫言脚边，缓缓燃烧，化作一行字：
>“我也想相信，有人愿意听我说完一句话，而不转身离去。”
莫言跪了下来。
她的黑矛寸寸碎裂，化为灰烬。而那座虚妄之塔，也在晨曦中轰然倒塌，碎石坠入大地，竟生出一片新林??树木漆黑如墨，却枝头开满白花，宛如黑夜捧出的星光。
“此林名‘赎默’。”沈知微宣布，“接纳悔悟之言，包容迟来之声。”
战争结束，世界重归宁静。
多年以后，一个小男孩在课堂上举起手：“老师，守言者会不会有一天消失？”
教师微笑，指向窗外。
那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坐在轮椅上，对着一棵心语树低语。她声音微弱，无人听见内容，但树冠忽然绽放万千花朵，花瓣随风飞舞，组成一句话：
>“谢谢你，当年替我瞒住了秘密，让我还能体面地活着。”
教师说：“只要还有人需要被温柔对待，守言者就永远不会消失。”
男孩若有所思，回家写下日记：
“今天我没告诉爸爸我的成绩单很差。我不想他加班回来还要为我愁。
我知道这不是勇敢，但……
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个让人安心的存在。
像风一样，看不见，却始终在身边。”
翌日清晨，他的窗台上多了一支乳白色的微型竹笔，笔尖金光微闪，仿佛在轻轻呼吸。
而在北极，水晶白塔再次亮起，光柱直指苍穹，与心语之河交汇成永恒图腾。九株古树环绕一人静坐的画面中，那执笔之人缓缓抬头，嘴角浮现笑意。
风起了，铜铃再响。
这一次，是回应。
是无数颗心，在无声处，轻轻说了句：“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