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棠收了笑,对云袅示意道:“来,你说说,方才都看到了些什么?”云袅一边仍扶着她的手,一边说道:“奴婢方才看到蒙少夫人是故意跌倒的。”蒙启立即出声喝道:“你莫要胡言!”云袅面不改色,道:“奴婢未曾胡言,奴婢方才在楼上看得真真切切,侯夫人的衣袖并未碰到蒙少夫人的脸,少夫人是自己跌倒的。”夏景棠看着蒙启,似笑非笑道:“本宫也看到了呢,蒙公子觉得,本宫也是在胡言吗?”“臣不敢。”蒙启连忙又弓下身子。她缓缓道:“本宫闲来无事到这里试一试新的眉粉,却不想撞见了这么一出戏,本宫无欲多管闲事,可实在又不忍看侯夫人蒙冤,更不忍蒙公子被欺骗,这才出面道出真相,蒙公子不会怪本宫吧?”蒙启哪里敢说出一个怪字,连忙认罪:“是臣未查便下意识偏袒贱内,错怪了侯夫人,请公主恕罪。”“请本宫恕什么罪?你该请罪的是侯夫人。”方才还满肚子憋屈的侯夫人立即又支棱起来了,眼看着敢怒不敢言的蒙启拉着满面委屈不敢吐的骆宛筠到自己面前态度谦和、语气卑微地求着原谅,她只觉得浑身舒爽。若是换做平时她必然要故意磋磨对方一阵子,但是现在有公主在此,她还不敢轻易拿乔,便装作大度地原谅了对方。道了歉,蒙启觉得丢人,就想带着骆宛筠告退,但再次被夏景棠叫住。蒙启只好再次躬身,卑微询问:“公主还有何吩咐?”夏景棠道:“令妻打坏了人家铺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应该照价赔偿呢?”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只觉得如鲠在喉。嘴上却还要应着:“是是,应该的,臣一时心急,忘记了此事。”于是,这一出短暂的闹剧便以蒙启夫妇道歉,且赔偿银子收了尾。番外景棠篇5走出夏木南生,夏景棠便在云袅的搀扶下走上了马车。一进去,就看到萧沂端着身子坐在里面。她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淡定地落了座。马车稳稳地向前行驶着,她自顾斟了杯茶,浅抿一口,不急不缓地道:“方才那一出戏,驸马看得可还满意?”萧沂坐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精致的小脸看了片刻,问道:“你为何要那么做?”“不过是想让你认清事实,让你明白,她绝对没有你所见的那般纯洁良善。”他捏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低眸道:“她是质子,若真是完全良善只会被人任意欺辱,她如今这般心性不过是出于自我防范罢了。”“是吗?”夏景棠挑了挑眉,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抚摸着皓腕上剔透的翡翠镯子,眸中迸出淡淡的冷光,缓缓道:“萧沂,你当真什么都不明白?还是你在装聋作哑?”“我……”他抿了抿唇,“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什么苦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眉粉很苦吗?还是被我揭穿谎言很苦?”她冷笑一声,道:“萧沂,你来此是想兴师问罪吗?你觉得因为我说出了真相害你的心上人丢了脸面,还是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于她?”萧沂看着她,蹙了蹙眉,“你没有吗?”“什么?”“你敢说你来此处仅仅是为了试一试新出的眉粉,事先并不知道她会来?”“我知道。”她话音刚落,萧沂的表情忽然就松了下来,仿佛在说「果然如此,你就是在故意为难她」。夏景棠勾了勾唇,带着几分讥讽,道:“可是我怎知她会与旁人起冲突?又怎知她会为了得到区区一盒眉粉就对人施计陷害?若是她没做那样的事情,我纵使想要刻意为难也不好找由头不是?”萧沂明显愣了愣。她接着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去夏木南生的本意只是想见一见她罢了,而让她受辱的机会是她自己双手奉到我面前的。”“萧沂,我不是圣人,更没有生得一副菩萨心肠,我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勾引我丈夫的女子和颜悦色,装出毫无芥蒂的模样。”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叫人看不出什么过激的情绪,可字字句句竟让人无言反驳。萧沂轻轻叹出一口气,许久,说道:“我如今既然已经是你的驸马,自是不会再与旁的女子有什么僭越的交情,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至于她,还希望你手下留情,她与你不同,身在敌国,她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夏景棠听着他为别的女子求情的话语,心间钝痛,就好像有人拿着匕首在一刀一刀剜她的肉。可真痛啊……不知怎的,她突然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