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柏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指碰了碰女儿的脸颊，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她真小啊……我都不敢抱。”
“你刚才抱得挺稳的。”容辞笑，“而且她一直抓着你的手指不放，看来认你这个爸爸了。”
他眼底泛起湿润，低声道：“她像你，鼻子和眼睛都像你。”
“希望她以后也像你。”她望着他，“善良，坚定，永远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他心头一震，忽然想起十年前，她刚进贺氏实习时，被部门主管刁难，险些被辞退。是他连夜调阅项目资料，发现她独立完成的设计稿被他人冒领成果。他在高层会议上力排众议，不仅保住了她，还推动公司设立原创保护机制。
那时她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他走出来的背影，轻声说：“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为陌生人出头。”
而如今，那个人成了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贺长柏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封氏法务部。”
容辞神色平静：“接吧。”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冷了下来：“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疲惫的男声：“贺总，封庭深先生想见您一面，就在苏黎世湖边那家咖啡馆，他说……只谈五分钟。”
贺长柏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容辞。
她轻轻摇头：“不见。”
“告诉他，”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如果他还有最后一丝体面，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不是他的救赎，也不是他忏悔的对象。他的痛苦，与我无关。”
贺长柏对着电话复述一遍，随即挂断。
窗外春阳正好，樱花纷飞如雪。护士推门进来，笑着恭喜：“宝宝脐带血已经成功储存，将来若有需要，可用于干细胞治疗。”
“谢谢。”容辞低头看着女儿，指尖轻抚她柔软的胎发，“你要健健康康长大，知道吗？妈妈给你取名叫‘昭昭’，取自‘昭昭若日月之明’。你要像光一样活着，明亮、自由、无所畏惧。”
贺长柏握住她的手：“她会的。因为她生来就被爱包围。”
***
时间如河，静静流淌。
两年后，上海国际时装周再度启幕。这一次，秀场中央不再是孤独的设计师身影，而是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容辞牵着三岁的昭昭，缓缓走向T台尽头。
“破晓?新生”系列正式发布。
这一季的设计灵感源自母亲与女儿的关系：裙摆上绣着婴儿脚印与高跟鞋并行的图案；外套内衬印着孕期B超影像的艺术化处理；压轴婚纱则由容辞当年流产手术后保留下来的病号服布料拼接而成，象征伤痛与重生的共存。
全场寂静，继而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主持人采访环节，记者问：“容女士，您如今已是行业标杆，家庭幸福，事业巅峰。您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
她低头看了眼依偎在怀中的女儿，微笑道：“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女儿走在街上，不会因为性别被质疑能力，不会因为婚姻状态被定义价值，更不会因为追求梦想而被人说‘不够贤惠’。我希望她活在一个，女人不必再‘证明自己’就能被尊重的时代。”
台下无数女性设计师起身鼓掌，眼中含泪。
发布会结束后，基金会办公室内，季倾越递来一份文件：“又有十二位受助设计师成功签约品牌，其中三位拿到了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咱们的‘破晓计划’，已经帮助超过两百位女性重返行业。”
容辞翻开名册，指尖停在一栏名字上??林晚。备注写着：曾因揭露上司性骚扰遭行业封杀，现成立独立配饰品牌，作品入选巴黎工艺展。
她轻轻圈住这个名字，提笔写下批注：**“资助全额参展费用，安排媒体专访。”**
季倾越看着她，忽然问：“你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