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来谢言这是彻底烧糊涂了,我在心底下了定论,冷下脸想下床去将汤药给他端过来,他却牢牢地圈住我的腰,甚至还可恨地将我整个人拖到了床上,像抱着一个玩偶那般将我禁锢在怀里,唇角微微翘起,眼神里写满了餍足。“太子殿下,你放开我。”“我是仇云清,不是你的小秋。”我话音落下,谢言的手便急急地来捂住我的嘴,他手上的温度很高,热烘烘地几乎要将我烫伤,而他则像是强打着精神在纠正我。“仇云清是谁?小秋又在骗我。”他分明是一个病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将我一个健康的人按在床上,还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发烫的指尖从我的额间落到我的鼻梁,又在我的唇上流连不屈,湿润的凤眸忽然染上了熊熊的火光,我这才发现我的衣襟在挣扎间散开了。我慌得想伸手去拨,却被谢言按住手,他那张秾丽如天仙的漂亮脸蛋不断地朝我靠近,灼热的呼吸像一阵微风落在我面上,我强压住心底的恶心,只告诉自己,就当是被狗啃了。但是意料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谢言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直直地扑倒在我身上,眨眼间完全失去了意识,我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万分厌恶地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我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将桌上的汤药拿了过来给他喂了进去,幸好他如今已经闹腾完了,显得十分听话,我喂进去的汤药都有喝下去。将能留住谢言这条狗命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我开始在房内翻找刻|章可能的藏匿之处,我将目光落在了书案中的抽屉里。此处并未上锁,我将里边的资料都大致扫了一遍,发现都是一些官员往来的文书,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翻到了最底部,便见到一张较其他信件更为昏黄的宣纸,上边并不是官员间的书信往来,而是谢言用瘦金体留的字,墨痕浅淡,上边写着:“任他明月下西楼。”1注解作者有话要说:1注解:唐代李益的《写情》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此时已接近二更天,古老而沉闷的打更之声离得甚远,似铮铮鸣响的暮鼓晨钟,屋外的月儿倾斜得很是厉害,如薄雾般的月光铺散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我怔怔地望着一地的白霜,诸多往事浮上心头,我也曾与谢言一同度过无数个良夜,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夜晚,耳鬓厮磨,相拥而眠,如今想起,却只觉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爱到了极致,又化作了无尽的恨。我额角疼痛,忍不住又去看谢言那张祸水一般的脸,他此时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睡得宁静又祥和,双颊的红意已经褪去,他的双手乖乖地放在锦被上,乌密的发丝堪堪掩住消瘦苍白的脸颊,温顺得像一朵在暗处悄然盛放的芍药,令我的心跳不可遏制地乱了。谢言,你也曾如我一般,深深地将那些静谧又甜蜜的夜晚刻在脑海之中吗?我没有得到答案。谢言睡得很沉,精致秾丽的五官在此时褪去了平日里的冰冷肃穆,有一种温柔的空灵之感,像是不经意堕入凡尘的精灵,并未受过任何俗物的侵染。他浓密的眼睫遮住眼下,鼻息清浅恬淡,薄唇微微翘起,唇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沉浸在无尽的美梦之中。清醒时候的谢言总是锋利尖锐,永远冷静自持,永远高人一等,而如今被病痛折磨后的他,却给了我一种众生平等的顿悟感。窥视谢言的旧物并未给我带来刻|章的有效线索,反而带来了种种不该有的悸动,这些悸动挟着卷土重来的妄念,令我忽然感觉很累。我时常游走在爱与恨的边缘,上一瞬我恨不得将谢言剥皮拆骨,挖心挖肺,下一瞬又觉得他甚是可爱,想重重地拥抱他,又想恶狠狠质问他,为何那般残酷地对我。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回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也曾给过谢言机会。想来也是可叹,自出生一来,我的人生便从来都不由我主宰,我不想害死我的母亲,也没想过会爱上谢言,自戕之后没想过要重生,可我却还是站在了这里。老天爷疼惜怜悯我,也爱作弄我,终究还是爱难平,恨难消,我艰难地将落在谢言身上的目光收回。若可以选择的话,谢言,我希望我们二人,从不曾走入那个良夜。次日我醒来的时候,却看见头顶靛青色的纱幔,才惊觉这并不是我的床,昨夜伺候完谢言已经二更天了,我累得不想动弹,便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裹着毛毯睡着了,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现在头还有些嗡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