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直,来,轻轻吹出一口气。”闻人诉语气温和,令灵铮十分不自在,这种莫名的和谐,好似回到从前。
这算什么?
见灵铮发怔,闻人诉发出一声“嗯?”,似乎完全没发现这个姿势过分亲昵。
这道声音叫灵铮完全回过神来,他讥诮道:“你很闲?”
话一出口,灵铮自己又怔了一瞬,旋即想到了什么,重新露出油盐不进的倨傲,仿佛他还是那名惊才绝艳的蛊术天才。
许多想法在须臾间闪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希望闻人诉再为自己释放更多额外的善意,这显得他以前的哄骗更加卑劣。
不如就这样,让闻人诉知道,不该一次次心软,对他这种小人示好。仅仅保持着先前的口头交易就好。
届时,桥归桥、路归路。
果不其然,闻人诉双眸微敛,墨色的眼瞳中染上一抹愠意。灵铮果真如此凉薄,就连“救命恩人”都不能让他感化。
“灵铮,你真这么讨厌我,当初就别晕倒在我家门口。”闻人诉平静道,话语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听着近似质问的话语,灵铮端坐着无动于衷,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始终捂不热,只是手指在不易察觉摩挲着。
灵铮若是有半分挽回的举动,闻人诉还不至于动怒,可见到灵铮一幅不当回事的模样,他莫名生出几分真实的火气,深呼吸过后道:
“我可怜你,你不赏脸,那好吧,这次当我自作多情。”说罢,闻人诉拂袖而去,他也要冷静一下,调整接下来的策略。
前几日的夜里,闻人诉半真半假生气,把灵铮抱上床,灵铮的不反抗给了他假象,以为灵铮开始适应他。
可当闻人诉想进一步攻略时,灵铮又不知道哪里长出一身刺,给自己当头一击。
这一离开,直到傍晚闻人诉才回来。一进门,便闻到饭菜的香气。灵铮倒还是老老实实把晚饭做了。
也对,自己不吃,他也要吃。
听到动静,灵铮坐在惯坐的竹椅上,刚下意识扭了一下头,又强行忍下来。
桌子面前以及对面都摆着一碗米饭,形状看上去很完整。
闻人诉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在灵铮对侧落座。
饭桌上只有筷子碰撞碗碟的轻微声响。分明前几日,他们还半生不熟地聊上几句,而现在陷入一片尴尬的安静中。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不再跟闻人诉产生联结。
灵铮嘴角扯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哂笑。
日子一成不变过去,实在百般聊赖。灵铮人生地不熟,加上身体尚未养好,眼前仍是黑暗无光,活动范围只有这方寸之地。
上次冷战后,陶埙并没有被闻人诉处置,仍在灵铮手上。趁着闻人诉出外,灵铮再三犹豫,悄悄从干草堆中挖出来,试着吹响。
“呼~呼~”
陶埙发出了空洞的气声。
灵铮蹙了蹙眉,捧着继续尝试。
“呼——”
他不停变换嘴型和陶埙角度,专心致志,只是声音总不太对劲。一时没听到闻人诉悄无声息回来了。
“嘴角稍微绷紧上扬,舌头平伸。”闻人诉眉梢一挑,慢慢悠悠观察着,直到在灵铮后背停下。
如平地惊雷,灵铮手一颤,上半身倏地坐直,却不料后脑勺撞在闻人诉的胸口上,结结实实“砰”了一声。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闷痛让闻人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随后阴阳怪气:“灵铮,你这脑袋够硬的啊。”
“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灵铮有些气虚,背着闻人诉摆弄陶埙,不但捉个正着,又撞了当事人,脸上飘起一抹尴尬的红霞,悄然攥了攥衣衫。
闻人诉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
这不摆明了吗?灵铮小声嘟囔:“我无聊,行了吧。”
闻人诉喉间终究溢出一声轻笑,接着一顿默不作声,好整以暇坐下来,双腿交叠,看着灵铮手足无措的模样。
只见灵铮面部紧绷,瓷白的脸颊渐渐通红,手捧着陶埙僵住,显得坐立不安。
忽然,灵铮开口:“闻人诉,你教我。”
他想通了,既然闻人诉乐意当好人,主动买陶埙给自己解闷,他为什么要拒绝,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