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双看向灵铮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愧疚,没有后悔,只有一种类似畅快的、疯狂的平静。
他微微弯起唇角,声音低沉却清晰:
“因为……有意思啊。”
空气恍如凝滞。
“初遇你的时候,真漂亮啊,忍不住就把你捧上云端,”闻人诉似乎陷入回忆,语气带着古怪的狂热,让灵铮感到陌生得可怕,
“可是渐渐地,你变了,从浑身带刺的玫瑰变成家养的花,可爱有余,惊艳不足,于是我又想把你打落地狱,看着你,在绝望里挣扎,再一点一点爬上来……”
他低声笑了起来,牵动伤口,咳嗽了几声,那双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盛,像一个发现了绝妙游戏的孩子:
“希望和绝望都由我来给予,目睹你变得更加锋利耀眼,难道不有趣吗?”
他痴痴看了灵铮一眼,像毒蛇般舔舐着某个称呼,最后缓缓吐出,“我的玫瑰。”
轰——
灵铮的脑子彻底炸开了,分明他如今已是魔教教主,可他却觉得,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有、意思?……有趣?!”他所经历的屈辱,都只是为了男人口中的有趣吗?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灵铮如坠冰窖。
“闻人诉!!”
灵铮发出一声狂吼,一步冲上前,左手狠狠扼住闻人诉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右拳带着势不可当的劲风,几乎就要砸烂那张苍白平静却说着最残忍话语的脸。
伴随破空声,瞬间撕裂了闻人诉脸颊旁的空气,甚至已经卷起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湿发,然而——
那攥紧到指关节煞白的拳头,猛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灵铮的手臂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身体深处疯狂叫嚣的、与这灭顶怒火截然相悖的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
他的双目猩红如血,死死地盯着闻人诉,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苦涩的腥甜。
扼着闻人诉下巴的手指过于用力,在皮肤上留下了青紫的指印。
“为什么不躲?!”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扭曲变形。
闻人诉被迫抬着头,下颌剧痛,却仍是那副平静如往昔的眼神,甚至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未曾完全褪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灵铮眼中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灵铮眼底那翻腾的杀意,竟然极其艰难地,被一种更深沉,也更绝望的东西压制了下去。
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刻骨铭心。
是恨到了极致,却偏偏发现,那恨的根源,竟是从未被真正磨灭的爱意。
闻人诉曾是亦师亦友,也是情人的存在,两段为了自己甘心赴死的经历,心防颇重的灵铮才会步步沦陷,如今看来,竟是闻人诉的以身入局。
若非之前受其蒙蔽,为救活闻人诉,不惜给对方种下两仪蛊,性命系于彼身,现下就不会如此被动!
不过现在也好,他需要他活着,以一种更屈辱、痛苦,更能被他掌控的方式活着。
这念头如同带毒的藤蔓,缠绕而上,吞噬了所有的杀意。
他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闻人诉不是高高在上戏耍自己吗?现在角色对调了。
灵铮松开扼着闻人诉下巴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将闻人诉的头甩向一边。
后退一步,胸膛依旧剧烈起伏,那双恶狠狠瞪着闻人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偏执。
“好、很好。”灵铮的声音冷若冰霜,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疯狂,“你这条命,既然本座费力气把你带回来,就不能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宣布判决:
“闻人诉,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什么正道魁首,”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张疲惫不掩俊美的脸。
“而是本座的阶下囚,是禁脔,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语气极慢,带着一种刻意羞辱的情绪:“从今往后,你的生死哀乐只系于本座一人之手,”
灵铮说着,隐隐夹杂着颤音,仿佛体会到了彼时闻人诉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