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也静静地听着,密医要表达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也没有任何要接话的意识。他活下来了,几乎毫发无损的。——差一点以某个男人的生命为代价其实折原临也一直都不欠平和岛静雄什么,平和岛静雄也是一样,没有交集才是两人的交集,然而这微妙的关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破了,被平和岛静雄亲手,单方面的,打破了。临也轻咳了两声,润了润一直不太舒服的嗓子,低声开了口:“睡了……多久……”他说得很吃力,声带的受损不仅是让嗓子痛地几乎无法发声,更是连基本的音节都吐不出来。新罗偏过头,即使没有主语他也知道临也在问什么,便很利落地回答道:“两天半。顺便说一句,静雄脱离生命危险已经有一天半了,所以不用太过担心。”我根本就没有担心。临也在心中白了个眼默默吐出这一句话,却也不打算把说话耗费的体力浪费在这上面。“……多久会醒。”他低声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气氛会因此沉默下来他早已想到,但他没有想到新罗会回答的如此迅速,几乎是没有给他更多反应的时间新罗就开了口:“不清楚,虽然静雄的生命力很强,但具体什么时候会醒仍然不能确定。”其实不需要听新罗回答他心里就有数,这么久了仍然住在重症监护病房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醒过来,在内心的某个地方,临也甚至暗暗希望静雄就这样一睡不醒。男人没有死,但是他再也不会轻易的闯进自己的生活之中,等自己眼睛可以看见了,他或许会时不时带着束花和一杯儿童牛奶来嘲笑男人的懒惰。但是他又知道,身为池袋最强的这个男人很快就会醒来,然后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闯进,本应该没有他存在的世界。这是那个男人给予他的最心照不宣的信任。清脆的一声,临也干脆利索地重新甩出盲杖,朝着背离自己的病房的方向走去。新罗站定在原地看着临也的背影,没有多加阻止。“你去哪?”“……出院。”一直以来,折原临也都知道,活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逃离。逃离危险,逃离威胁。追求幸福,只不过是在逃离孤独。追求成功,只不过是在逃离失败。他知道自己和平和岛静雄之间存在着一种名为劫数的东西,从他第一次见到平和岛静雄起就深刻知道,他本应该选择逃离这个劫数,因为这对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就是愿意去赌,赌自己对于命运的挑战。这是时隔七年的后果,此时折原临也终于意识到,他是时候收手了。他恍惚记得,那些狗血俗套的言情小说上总会有这么一句————“有时候相交比平行更为可悲,你可以在平行线上永远望着对方,却不能阻止相交后渐行渐远的命运。”对于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来说,他们平行度过了七年,平和岛静雄从不曾追逐上折原临也,而折原临也永远在高处俯视着怪物的存在,而这条线最终是相交了。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口后,临也回过头,把炽热的目光投向了医院大楼上他想象中平和岛静雄的病房的窗口。这是一件如此无意义的事情,明明静雄没办法目送他的离开,他也没有办法目送着静雄而就此离开,但他就是做得心安理得。也许对于平和岛静雄来说,一个月前的那场决战,是他们交集的终结。或许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一个跳蚤来烦他,或许从今以后他的生活会终于平淡日常起来。但是只有折原临也意识到了,那次的决战只不过是刚刚相交起的两条线。临也最后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敲击着盲杖无言地向前走去。——从今往后——才是他所追求的真正的渐行渐远情报贩子在某些程度上是好懂的,至少对于一直扮演着好人角色的某个人来说是这样的。车子刚到池袋综合医院的门口他就看见那个黑发男子靠在墙边,微阖着眼似是养着神,身上穿着那套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衣服。他把车子慢慢开到男子的前方,男子不出所料地抬起头,脸上满是警觉,但不出几秒,男子就挑起了嘴角,换上一副满是笑意的表情。“哟,小田田。”门田京平皱起眉看了一眼一脸无害表情的情报贩子,还是反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扬了扬手示意折原临也上车。一时间内折原临也却没有反应,仍旧仰着头把视线投向他,在因疑惑而对上折原临也的视线时,门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