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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面线很锋利,山根高拱,瞳色蒙着一层北地易见的蓝调,在某个角度甚至跟赫连允有点相类的风格。但差太远了,周檀冷然想,甚至有那么点东施效颦的可怜劲。“周公子……”索克托提了提刀:“不必再讲,你这一颗脑袋,可不就是南下的好路桥么?南郡的皇帝想你死,这一刀下去,很快。”周檀先轻笑了几声,不再辩答。素净的脸映在火色里,带着点摇曳的风流气。这境况,像是攒了劲头的大力一拳,只打上了一团蓬松的棉花,索克托一时郁结,索性不再开口,直接挥刀腾身,越过人马去当头砍下。三尺水架起来,剑背击上刀锋,「豁」的一声响。破月部的这群沙子们像是还有点顾及道义和颜面,又或者是把眼前的南郡公子看得太轻巧,扔了面子接了任务来杀个人,也没直接一拥而上拿乱刀砍人。反而猫逗老鼠一样,先拿刀戳戳,剩下的人还在兜着圈子看热闹。但周檀也没揪住这一瞬间的空隙策马奔逃,他紧了紧手里的剑,心头压下的狂意慢慢地涨起来。南郡的牢笼套子拴得这样紧,哪怕人出走了还要扯住不放,他的指节擦过了金镶玉的剑柄,反而加了些力道。周檀拿两条腿借力,直接驾马而起,拿脆剑当刀使,是个搏命的架势。硬碰硬不像是他的作风,他的脸明明柔得像水,但他又当真这么做了,索克托惊诧半刻,下意识横刀过来,一时僵持住了。两匹马缠得太紧,巷口又太挤,追兵过不来,援兵也到不了。一对多的战局被活生生扭转成了一对一,索克托夹着刀,心里的轻视一时碎散,开始正视起这个对手。他着实没想到,这南郡公子看着软腰鸢肩的,力道却够大够狠,打法还不拘一格,阵前对决的手腕有,街头斗殴的流氓暗脚也有。不要面皮不管不顾的打法,反倒有点中帐的意思。嗡地一声,索克托的手腕发了麻,周檀的脸近在迟尺,气息几乎喷到面门,连眼角的那颗碎痣都能看见,周遭的喊声没停,两道身影兜着转,没人插得进手。周檀在拿他当挡箭牌。——音州营的兵已经点完,探路回来的斥候中断了桌案上拍桌互骂的日常角斗。赫连允撩开帐帏出帐门,重甲已然覆了一半。阿胡台跟在后面高声叫,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大君何必亲去,驿馆前有的是我们的安排。”“素音楼。”赫连允头也没回,直接跃上马背。驿馆靠着音州府,相倚靠在同一顶屋檐下。孙老二刚被人从城东头提过来要问罪,火就烧起来。他抖着肩膀被人往看管房里一丢,裤管还没来得及提好,门前的打斗声已经响彻云霄。兵分两路的破月散兵,撞进了中帐安排许久的网口,自以为的奇兵突袭变成了瓮中捉鳖,音州府大门一关,提不动刀的文官一个个被赶鸭子一样轰上房顶,正一个接一个地提着官袍爬避火梯。赫连聿扯着于锦田的领子,伸出脚踢面目清秀的弱质文官:“你一个管金矿的在这儿凑什么热闹,滚房顶上去。”于锦田趴在梯架子上,回头吼,脸红脖子粗,像只公鸡正扯颈子:“素音楼,他们有人在素音楼那等着呢,赫连聿,你脑子是不是注水的!你听见我话了么?!周公子——”他碎散的长发卷着官帽,露出浓淡晕开的弯眉,破口大骂:“赫连聿,你个憨货!”音州上上下下,从东到西都泼不进水,逐杀周檀的沙子们本该在丽纺巷撞上音州营的精锐,但时间卡得虽精准,陷阱也铺排好了,周檀居然好路不走,一跟头歪进战局去,要跟人当街搏命。赫连允纵马过街,身后追着黑甲黑马的音州骑。那人一身锋刺,哪有这么快就能抚平的,他顶着夜风,生起些复杂的心绪。聪慧心窍,总该会想到这些引逗的手法,还要一意如此……无名黒巷冷风过境。周檀「咚」地一声撞上索克托的胸甲,后腰一提避开了当头斩下的刀。这巷子里的交锋还进行着,但索克托已经开始不耐。他被风里递过来的薄淡香气击到恼恨,偏偏周檀的影子忽左忽右,鬼影似的,不叫人看清楚。“音州骑!赫连允,是赫连允!”有弓手在身后嘶声叫。音州骑的马蹄都包着铁掌,擂起来时整条街都似乎为之动摇。一行人墨色流水似的汇进丽纺巷,又摧枯拉朽地冲往这逼仄巷口。是洪口决堤一般的黑流。“轰——”骤然有火烧了起来,是素音楼。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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