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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色……”陆承言又道:“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么?看起来有些特殊。”“呃,这我是当真不懂,但照我说,这色也不少见,宫里……”堂内霎时沉默,仵作两嘴紧闭,于锦岩快走几步,从袖中挑出了针,不间断的翻页声在从前厅传来,于锦岩揽着袍子蹲下身,用一支细得几不可见的针面,挑开一层浮于表面的鲜红,他未及开口,前厅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有人从前厅翻窗而出,一路踩着重靴撞进门,压低嗓音:“钵头摩华!”“啥?”仵作一头雾水,去揭自己搁在角落的食盒,半凉的核桃酪子盛在碗中:“啥钵啥了,能不能说人话,一天天地翻册子,翻出什么门道了?我的钵子被谁给打烂了?”他吃得顺遂,没顾上周边人忽然沉下来的脸色,针面擦过第一层,刮下第二层,削下第三层的甲面,竟从中瞧见了一朵半盛的红莲,它藏在指甲中悄无声息地盛放,色调过于浓艳诡谲,一时间气氛都为之凝固一二。“钵头摩华……”陆承言道:“二十年前已被东舟驻军剿杀了。”“死灰复燃,就差一点火星子。”于锦岩收回手,直接将针抛进火堆。“啥啊啥,打什么哑谜!”年轻的仵作含糊叫喊。“钵头摩华,本指经书中的红莲,当年有异教人士汇集教众,以红莲为徽,欲证的是……”来人举着案牍,语调低沉:“杀戮之法。”“查阅牢狱文牍时发现,被押在狱中的窃贼曾进过雪融春苑,出门后神志不清,第二日,便去大狱前,自投罗网。据他所说,歌楼地下,有业火血河一条,教众正是在那里,集会并处决叛徒。显然易见,没人信他。”当时的歌楼正飘着脂粉的厚重香气,毛头窃贼的证言,自然不会显得多有依据。查倒也查了,查案查到床帐里去,第二日一笔勾销,也不是没可能。“若她便是叛徒……”陆承言转手指向那具尸身:“雪融春苑里的人,势必会当即处决她,走投无路当街自尽,倒也有可能。但她是沄州女,年纪也小,生来初次入中州,不该有宫中才涂的蔻丹色。”初入中州便一命归西,叫人无从感叹,这尸身上的谜团越发交缠,文牍里不知道还能扯出多少蛛丝马迹。即使是一层薄薄的蔻丹色,在仕女圈子里也复杂得很,什么色时下流行,什么色什么人用,什么红才是显贵的红,条条框框繁文缛节,这几位是戳破了脑子也想不通。“将军家中有什么姐妹么?”“一位北上去了,另一位……”陆承言想起商蘅芝那两道黑色浓眉,话也不接着说了。几号人对着静默,这掺着血案的线索也不好随意扯人来问,金明卫里从上到下都是不掺合仕女圈子的少年郎,一筹莫展一刻钟,从隔壁早已熄了灯的禁卫营,扯来了于锦岩半睡半醒的姑家姐妹。“你懂不懂?”于锦岩嗓音压低。“这颜色——”她同样压低嗓音:“宫里来的,上品里的上品。”“你见谁涂过么?”“宫里也该是,贵人往上的品阶,但她们一时兴起赏赐旁人,也太常见了。”线索总是断续,会话无疾而终,宫中贵人往上,人也不多,皇后一位,宋贵妃算是一位,丽华贵人一位,再加上个不甚受宠的昭华贵人,也不过是四位。但宫廷里的进出,又太过复杂,没人会盯着每个人,绘出她们进出采买的所有路径。这海银莲,究竟从何处,涂来了这么一手艳极的红?——营地中一片死寂,水下移出的碧连波草在出水的一瞬便化成了灰,泡沫似的,只剩一堆碎屑在水上漂浮。那幻境似的地界似乎并不能与现实完全对接,无论是鱼虾还是草叶,甚至是一把土,都无法完好地从地底带出来。周檀掌上还有残余的草籽,他缓慢擦拭着,将草籽从两人的衣带上摘下来,又放置进自己的瓶瓶罐罐中。草籽漂浮在水珠间,并不依附土壤。玛霓对着拓下的壁画发呆,头顶蹲着一只鹰,门前一阵呼啸,大萨满风卷残云撞进来:“师傅在何处?!”他的宝贝徒弟斜睨他:“什么师傅?翻山越岭,回来够快的。”脚底下还踩着燕山的雪水,淅淅沥沥淋了一路,他喘几口气,按住玛霓的脑袋:“观星人,前日有信,说发现了观星人坐化遗骨。”“水下呢……”玛霓拍开他的手:“就那淖子下头,那观星人跟你什么关系啊,还真是你师傅呢,当你唬我呢。你师傅仙风道骨的,你怎么整天不学无术坑蒙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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