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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猫文学>销金汗巾>第37章

“胡扯……”阿胡台愤然出声,车把一扔,叫于锦田脑袋一抻差点没飞出车斗:“大君都说了今年给换新甲,跟沉山骑一模一样的朱色甲,拿东海生铁造的那种。”“我看你像个东海生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于锦田拿算盘往他脸上挥,痛心疾首地快滴血:“今年!今年多少钱都是中州商会给的,万一那商家的老狐狸哪天撂挑子不干这乱臣贼子的事儿了,我看你们去哪喝风吃沙去。还嫌海州铁没东海的好,我可去你的吧!别人锅里的香是吧。”“沉山……”阿胡台似乎还有点委屈。“闭嘴,跟人比家当,不要带沉山骑。”于锦田炸毛。车轮一滞,抵上血流未干的尸身。眼还瞪着,不闭不合,映着烧到尾声的火色。阿胡台抬起刀口纵横的尸首,抛进另一辆车斗,他默然看向同自己有三四分相像的血上刺青,低声呵骂:“还真是把沙子,去南郡找什么家啊,死了也干净。”他骂得重,眼底浮起一层浅浅的红。跪着求人,还想求什么富贵太平呢,他抛下尸首,擦过眼头,提刀推车仰头走,月色一路沿着肩腰流。——“我母亲,是纪清河,清河邑的清河。”周檀半闭着眼,轻声说。“中州铁壁纪清河?”赫连允先想起个广为传唱的绰号。“是她,是我母。我小时候,很厌烦早起扎马步,但我母亲不依,别家的子弟早晨都在诵诗读书,我们父子三个,要在燕沉堤上排一排扎马步,很丢面子。”赫连允直接笑出声来,想想也觉得好笑,似乎都能看见一大两小三条影子,中间的那个还垮着正经的白净小脸。纪清河此人,人送雅号「中州铁壁」,执掌过禁卫军,拱卫过玉京城,年过二八西北吃沙,还做过文渊帝使,南北续盟上签过自己的大名,在南郡北地都很有点儿诡异的上好名声。人都已经走了十年,每年的纸钱没少收,在地下估计也能当个良田千亩富家主。老国公周涧安探花郎出身,「弱柳扶风」活脱脱是个给他量身定做的词,连「金娘集」的魁首见了都要甘拜下风。人生前二十年握的全是诗词歌赋,学的全是风月花销,全没想到,二十一岁做了驸马,不仅白天贪睡不成,娇生惯养的双手,还得去握剑拿刀。平日里最喜好倒腾他那套玉川茶具,逢人就吟诗吹水,扎马步时都不例外。“胡咧咧……”纪清河拎着柳条,站在堤上斥他,挂件短打:“你去北边给人念之乎者也盗亦有道天下太平,没念完就被射成个刺猬,我叫你装风流,步子给我扎住了。”弱柳扶风周涧安最后的挣扎与抗议,就是给自家一屋子的剑,全矫揉造作地包上了销金的薄剑衣,连公主挂在正堂门匾上的御赐配剑都没放过。一剑曾当百万师,也没躲过这人的鬼手,但清河公主二话没说,当没看见一样,天天还往腰上挂。周涧安快活了,美其名曰美人腰配金玉剑,编了小曲儿日日唱,以致常年不佩金银披头散发的清河公主跳墙进宫一趟,被等在墙下的文渊帝掐住袖子嘲笑了半宿。人回了家,鸡飞狗跳又是半宿,新封的清河郡主周槿途背着小包袱翻窗出来,喊周檀:“离家出走,约伴吗?”歪路走久了居然也平坦了,又或许是周涧安天赋确实异禀,加上有人日夜敦促。元嘉年间,西沙一役老将也折戟,援军又在路上爬龟,西去赈灾结果浪出正路的周涧安一不留神,又自己卡进了战局正中,拎着他那三尺剑头,硬生生凭着灵光的脑袋,在境线上撵着西沙主君打。一战扬名天下,但弱柳扶风的名号,算是去不掉了,封公侯拜主将,照旧。南北同分一轮月,周檀从旧事里挣出身子,漫漫长路一人走,倒忘记身侧有人的滋味了。赫连允的温度递过来,发顶几乎蹭到脖颈。“我该谢你,这样护着我。”周檀轻声道。“护着亲眷,天经地义。你不是也拿赫连聿当自家子弟吗?”“是亲还是……”周檀刻意顿了顿:“眷?”“来日方长。”赫连允只是一笑:“喝酒么?”周檀欢喜得几乎跃起来,他还没翻过赫连允跳下床,就听到一声惊雷:“只一口。”“一口就一口罢。”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可能会在更新的同时修一修前面的十章,主要是填补细节,大致内容不会变更,不需要拐回去看——、道宵月说是去,沐浴去了,这荒郊野地,怎么成啊?整夜兵荒马乱,火烧完了,太阳也踩着钟点升起来了,塞思朵回营时添了一点新伤,鼻头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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