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人大概这么一听,大概会觉得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同胞。但他下一句的内容却并非如此:“元琼说了,池培元是二弟的人在附近救下的。漳河、丹城、兵权,恐生变故,你替我去看看。”徐夙不以为意:“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动手就是了。殿下太过心软了。”元琛敛眉。同胞兄弟,如何直接下手?而且,也不止于此。“徐夙,我知道没人能让你真正俯首称臣,但这次父皇对你下手了,不管你想不想去漳河,都必须要去。反正很快,你就可以再回来的。”徐夙轻嗤了一声,他不屑于躲。不过元琛说得不错,很快会再回来。指腹捻了捻,却突然有人拉开了马车帘。他目露杀意之时,元琼板着脸钻了进来。元琛:“元琼?”元琼:“哥哥,我有话要和徐夙说。”察觉到元琼语气中的生硬,元琛没再多言。正好该说的也已说完,他把地方让给了这两个人单独相处。元琛下去后,马车上安静得诡异。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元琼坐在徐夙的对面。她将字条在桌上捋平:“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夙的眼扫过那张字条,垂眸不语。“好,你不说,”元琼咬着唇抽回那张字条,又说,“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能判断出人的喜恶?”徐夙唇线抿直,闭上眼。昨日原与筝告诉他,要他把一切都告诉元琼。不然,就像他十五岁时不打算放过自己一样,小公主以后也不会放过她自己。再睁眼时,他告诉了她:“因为这本是臣能做到的事情。”“公主十岁那次为了见臣闯进大殿,不是因为侍女没拦住你,而是那侍女根本就不打算拦你。那时公主还太小了,所以臣把这识人的本事给了公主,还让殿下派人回去,把成月殿的人都换了。”他用了“本事”这个词,说得轻描淡写。元琼忽地探身拉过他的手,撩起他的袖子:“这本事怎么来的?”徐夙瞥过自己手上短促的生命纹,要收回手。她却攥紧了他的袖子:“是不是要用命来换?”所以他在护身符里,向她告别。所以在晋国的时候,他只说会“努力”活着。他到底是不想活,还是不能活。她已经分不清了。唯一知道的是,徐夙没有说话。他默认了。“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是傻子,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本领不可能凭空得来,他用命换,又用命给自己。徐夙喉结滚了滚,薄情地说道:“和公主无关。”“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将字条重重地拍在桌上。元琼很少真正地发火。听见这么大的动静,马车外的侍卫面面相觑,没想到公主会被激怒,更没想到还是对这位人人退避的徐正卿。有不要命的想靠近点,却被元琛轻飘飘一眼止住。侍卫们低下头,在元琛告诫的目光中四散开来。马车中,僵硬的氛围却在一点点凝聚。不知是多久的沉默过后,徐夙才淡淡地说道:“那时候,臣不知道。”元琼一愣:“不知道什么?”徐夙拢了拢袖子,终是答道:“不知道自己还会喜欢一个人。”如果他知道有一日自己也会因为一个人这么想活下去的话,一定不立第二次契约。现在想想,才发现,说不定从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公主了。自复仇以来,他从未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可在晋国的那五年里,关于赵国的所有记忆,却剩下一个小孩对他说的——“保护好自己”。不久后,元琼面无表情地从徐夙的马车中下来。略过那些偷瞄的眼神,她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哭,不能哭。没想到,当她终于等到徐夙坦白心意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徐夙要死了。他甚至还打算一直瞒着她。布料制的护身符在她手中被揉皱。红绳上串着一颗珠子,在手心里硌得生疼。她想要骂他。她恨死这个自作主张的人了。可是如果今日这样的结果,也因为自己呢?元琼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过。她还能怎么办呢。真好笑。真不知好歹。-回宫后的第二天,有人在早朝上提出池培元一事。此事涉及到南昌伯,元琛提出要让南昌伯官阶之上的人去查。太子党派适时地提到徐夙,二殿下党羽意在将这棘手的事丢给徐夙,将他调离都城,在一旁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