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元琼有中意的人了。”她如此说道。“元琼,”赵王仍然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像没听到似的略过她那句话,“过几日晋国会亲自派人来谈,到时候父皇一定会谈下最好的条件,把你嫁出去。”元琼深吸了一口气。在赵王虚伪的慈爱下更大声地重复道:“父皇,元琼有中意的人了。”“够了!”赵王重重拍动桌子。撕破脸皮的沉默。而后,赵王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气结难忍:“你中意谁!徐夙吗?你不要以为寡人不知道,晋国太子变成那个样子和他能没有关系吗?徐夙一手遮天到那个地步,怎么?寡人还要把女儿和江山都给他不成!”“你现在就给我回成月殿,没有寡人的命令,一步都不许踏出去!”说罢,他挥手指向殿外,不容辩驳。桌角的小瓷瓶被他的袖子拂过,掉落在地,摔了个烂碎。一起破碎的还有元琼的心。还记得她出生时,父皇大赦幼弱年老。如今她竟不知,他到底是为她的出生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了树立他这么个虚假的仁德形象。那个从小爱她的父皇,到底是怎样的父皇?看向那个黑洞洞的袖口,元琼自嘲一笑,落寞地转身向往走去。到现在她才发现,父皇手腕上的红线竟是越来越少了。大概以前的爱意都是真的吧,只不过到了后来,她还是免不了被当成工具。所以爱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就变得没用了。走回成月殿的时候,巧巧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等她。站在巧巧边上的,还有元琛和原与筝。元琛听到这件事后便立刻赶了过来,他一眼看破了元琼装出来的从容:“怎么回事?”元琼气馁地摇了摇头,心中郁结却让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她还是一五一十地把平成殿里的事都告诉了元琛。她观察着元琛的神色,又说道:“哥哥,这件事不要告诉徐夙,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立刻赶回来,父皇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元琛本不想答应,却还是在对上自己妹妹眼中的不安时,眉目深重地点了点头。然而,没有人知道,在元琼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这个消息顺着曲析的暗线沿路传了出去。-半月的行程过后,徐夙已行至丹城,从丹城而过再行半日,便能到达漳河。徐夙却让人停了马车,半路去了另一个地方。在丹城的中心,有一座新建的府邸。牌匾上气派地题了“杨府”二字,可稍一细看便能发现,这座府邸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穷酸气。门口没有守门的人,屋顶也没有任何瓦兽的装饰,白墙黑檐十足清贫,竟是一点都不像大户人家。徐夙一人行至杨府,敲开了杨府的门。而出来迎接的,也不是什么老管家,竟是这杨府的主人。这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手握另一半兵权的杨旭。杨旭拉开大门,意外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徐正卿?”徐夙淡淡行礼,并不打算在门口解释自己的来意。杨旭见状侧身,把他放了进去。入了这院子,也没有仆从,连花草都比常人府中要少得多。杨旭一个人在前面带路,颇有种孑然一身的感觉。徐夙在会客厅中坐下,杨旭端了杯茶来:“我这儿也没有什么上等的东西能招待,只这清茶了。”这语气,完全不知道客气是何物。杨旭这个人,在朝中树敌不少。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不懂收敛,想什么便说什么。说出来的话,从来不考虑站队,只要是为赵国好的,就是最好的。简直就是一个老顽固。但也因此,所以对于徐夙的目中无人、手段狠辣,他算是朝中少见的不觉得讨厌的。又或者说,他根本没觉得要避讳这个人什么。毕竟到现在为止,徐夙做过任何对赵国不利的事情吗?没有。赵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年强大。在他看来,但凡是个脑袋瓜子正常的人,便不应当给徐夙使绊子。杨旭开门见山:“我近日听闻徐正卿要去漳河视察,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徐夙没有说明来意,反而提起另一件事:“自杨大人接管程老将军的兵权以来,已经快三年了。”杨旭不知其何意,哼了一声,等他下文。徐夙:“杨大人觉得,陛下当时那么做合理吗?”杨旭口无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哧笑一声:“如今近一半的兵权都在二殿下的手中,还有一小部分是陛下养的精兵,由陛下亲自统帅,而剩下的兵权,不在当朝太子的手上,竟然在我这个老文官的手上,怎么会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