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重要的便是,连鲜少夸人的裴哥哥都说他是个值得赌上一把的男人,赌赢了他便能摆脱南风馆,自在如飞鸟,还能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这样的诱惑摆在傅宣面前,他又怎么不敢去放手一搏呢?梁舜京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上,像是逗弄小玩意似的,饶有兴趣地摩挲着傅宣粉白的指腹。“我不是老早同你讲过,因为我爹不愿被削权,才暂时将我塞到金陵台暂敛锋芒的。我若现在明目张胆地讨了你,不是正好给那些有心之人送去弹劾的把柄么。”傅宣不懂他们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自己心怡梁舜京,总不能一味地逼迫他,万一把人逼急了,彻底放弃自己,那才真是划不来。“可南风馆年满十六都逃不过被挂牌子的命运到那时你还肯要我吗?”梁舜京勾起食指轻刮了傅宣的鼻尖,像是抱小孩似的,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你也无须如此担心,方法我早就替你想好了。我父亲有意让我去漠北的军营带兵,我此前犹豫了很久。我在信中和他说了我们的事,但回信说可若我立了战功,便许我正大光明带你进门。所以,我会托父亲的旧部来为你赎身。”傅宣备受感动,原来男人为他做出了这么大的妥协,不由地贴着他的胸膛承诺道:“梁哥哥,我会乖乖等你回来。”宿命梁舜京离开金陵台后,两人如同劳燕分割于两地,别无他法,便一直通过书信往来。傅宣每每收到梁舜京寄来的信笺时,便会不加掩饰喜悦之情,死活要拉着裴陌给自己转述。裴陌每回都会装出牙疼的模样,调侃他们俩在给自己灌蜜糖。“春天一别,容易秋风。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傅宣,漠北多牛羊,时有狂风过境,黄沙漫天。军营呼声如轰雷,扰人清梦。星夜寂寥,披一狐裘静坐于高坡,抬头共邀明月。此生别无他求,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忽得君言,欣喜若狂。展颂云笺,思绪万千。傅宣,我近日单枪匹马擒获敌方大将军一名,率数千铁骑连破十城。若你能在身边,我更欢喜。军中要事繁忙,你自保重身体,等我归来。”“眉目舒展,顺问冬安。阿宣,我少时未曾远金都。今到漠北遇大雪封路,逢河流凝固,且冰面之上可窥游鱼,尤甚稀奇。若你能来,我想带你看雪摸鱼。天冷多添衣,勿念。”裴陌嘴上调侃归调侃,但还是最宠傅宣的。梁舜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会一字不漏地帮他念完,碰到不大明白的地方,亦会替他解读。待读过后,还会帮他代笔,两个人一起参谋着写回信。直到傅宣挂牌夜前夕,听闻南风馆来了个金都的人物,好像还和梁家沾点关系。几个金陵台称得上号的官都来为他接风,花妈妈挑了好几个小郎君前去伺候,这其中便有裴陌。傅宣私以为这人就是梁舜京口中那位父亲的旧部,想着跟在裴陌屁股后面,看看能不能先跟那人对上几句。只是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裴陌,那日突然同他翻脸,说什么也不肯带他一起去。幸好傅宣平时里待下人还算不错,缠着原本要进去斟酒的小丫头好说歹说,终于从她手中将侍奉的名额顶了过来。虽说是个斟酒的小丫头,但其实一般来南风馆的客人都不喜丫头伺候,只需她们在远处静静地候着,没有必要是不会轻易传唤的。傅宣带着面纱,又挽了个女子发髻,堂而皇之地就推门进去站着了。果然里面的人也没用正眼看他,埋头顾着互相取乐。那客人像是吃酒吃得有些醉了,搂着怀里的小郎君开始吹嘘:“近日金都可真是有趣哦。”一小官逢迎道:“大人此话怎讲?”“我那恩师次子为了弄权,居然从漠北快马回来,强娶了原是许给他大哥的女郎。兵部侍郎的嫡女啊,那流水席摆的别提有多奢靡。”“大人的恩师不就是梁公,那这主角不就是在我们金陵台待了好些年,韬光养晦的梁舜京梁小公子吗?”“如此荒唐事,舍他其谁?”众人一哄而笑。梁舜京在金陵台的名声向来是出奇地差,仗着自己的身份成日里做些出格的损事,在座被他欺负的官员也不少,他离开金陵台那日,比他来时更是风光热闹。大家恨不得将所有的爆竹都拿出来点个干净,祛除身上的霉运。满座皆喜,只有傅宣一人站在幽深的角落里,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人似的,眼神是一潭死水,失去了光泽。梁哥哥才寄信来不久,思念都快从纸里跑出来,他怎么可能转头就要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