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闷地自行扯下盖头,捋着胸口喘气。这时,一条不足十寸,身形如蛇,头上长着犄角的怪物突然顺着轿帘爬了进来。傅宣天性最怕这些丑陋的动物,看见这东西还吐着长长分叉的红信子,瞠目结舌地挪到了轿子最边缘。那长着鳞片的小怪物正不断摆动着身子朝傅宣游来。傅宣柳眉倒竖,惶急从头上拔下一根珠钗,攥紧寒光凛凛的钗尖对着小怪物威吓道:“走开不然就结果了你的性命。”“阿宣是我!”小怪物突然张口说话,将傅宣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珠钗也不甚掉落,险些扎中小怪物的要害。傅宣整个身子往后仰了仰,匪夷所思地凝着脚边的黑蛇,“崔崔郎?”“嗯。”黑蛇直起半前身,声音沉沉的。“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崔琰摆了摆尾巴,继续往上爬,“今日我先行去了趟鹿城,发现那处有魔族的结界。所以我需敛去神力,才能跟着你一同进去。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这次让他们逃走便不好再捉了。”“既如此为何不变些可爱的动物,我看小兔小猫那样的就很招人喜欢。”傅宣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印在脸上了,即使知道这小怪物是崔琰,他依旧觉得头皮发麻,瘆得慌。只见黑蛇亮出两颗尖锐的牙齿,发出类似‘咝咝’的响声。崔琰沾沾自喜地同傅宣讲述自己的辉煌事迹:“那些俗物能有我外貌出众么,想我未化形前也是靠美色捕食,最吃的就是这些可爱无用的小玩意。”“”傅宣轻咳两声,没有拆穿他。可黑蛇变本加厉地贴近傅宣的手背,黏腻冰冷的触感让傅宣差点惊呼。他脸色惨白缩回了手,颤声声问道:“你干嘛?”“我就藏在你袖子里。”崔琰好像意识到被自己的娘娘嫌弃了,委屈地吐吐信子,故意用幼时奶声奶气的口音解释道:“阿宣怎能忘了?我说过要贴身保护你的。”“可我真的怕蛇。”傅宣有些心软。“可我不是蛇,是蛟!是龙!”崔琰据理力争,拼命划清蛟和蛇的界限,‘啪唧’瘫在坐垫上,小小的尾巴如岸上失了水的鲫鱼一般,不停扑腾拍打着。傅宣直冒冷汗,蛇和蛟有区别吗?好吧,蛟看上去比蛇更恐怖些,犄角鳞片看着就汗毛直竖。况且男人就算变回小时候,可神志总该在的吧,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对自己撒起娇来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确需要崔琰才能脱身,丑的确是丑了些,但反正躲在袖子里,眼不见为净。他努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勉强抬起袖子道:“那那你进来吧。”小蛟听后立马神清气爽,欢喜地钻进了傅宣的袖口里。吐出的红信子擦过傅宣白嫩的胳膊,崔琰轻嗅了几下,像是醉了一般。心里无比满足,我的阿宣,好香甜。抬轿子的小道士隐约听见里头的动静,低声问询:“里头可是发生了什么?”傅宣迅速收拢衣袖,弯腰捡起珠钗插回发髻中,如常说道:“没什么,只是刚刚不小心珠花晃掉了。”小道士放下戒心,提醒道:“马上要到鹿城交界了,妖魔之气逐渐加重,大家都别掉以轻心。”另一抬轿的道士掐了个上清派的传音决:师兄,师尊他老人家去哪里了,怎么一路都没看见?闵行若无其事地将秘制药粉由指缝中抖落,回:师尊身份尊崇,自然不能同我们一样扮作轿夫,你放心,我一路都有留下记号。如果真动起手来,师兄也会护着你的。一行人抬着花轿又往西面走了大半个时辰,缓缓停在一座几十丈长的铁索桥前面,而河岸的外延被一道黑蓝色的屏障笼罩着。梆硬的黄土里竖着一块长满青苔的界碑:鹿城。闵行清了清喉咙,操着一口粗嗓叫道:“城中的爷,烦请给小的们放行,好让我们将新娘子送进去。”过了半晌,结界骤开了一道口子,刚刚好让他们能够通过铁索桥。小道士们互相对了对眼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铁索桥走起来就更加不稳当,傅宣喘得的愈发厉害,汗淋淋地靠着轿子,肚皮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小蛟探出脑袋,顺势爬到他的肩膀上,“阿宣,你怎么了?”冷冰冰的鳞片贴上傅宣燥热的皮肤,让傅宣感觉舒爽不少,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影响到他们这次的行动。硬撑着腹痛,道:“大概是在裴府吃得有些多,轿子又晃悠所以有点难受,我闭眼靠一会就好了。”崔琰轻易就接受了傅宣的解释,想起当初在薛家,傅宣也是因为吃多了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