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的几次任务有固定的目的地,这次的任务目标虽然是个“团伙”,但是成员大多数时候只通过网络进行联系,并不住在一起。住在腐国首都的只有两个人,余下的有一两个在首都郊外,另外几个则在更远的城市。
所以路西法没有办法布下结界,只能先将参与任务的学员分组,每个组都有会布结界的成员。
任何一个小组都要先解决自己被分配到的目标,在解决掉自己的目标之后,鬼怪学院鼓励竞争的惯例会被触发,完成任务的小组可以去抢其他人的目标。
瓷国的几人很自然地凑成了一组,负责收拾首都境内的一个目标。按照司凌的性格,她自然是想速战速决的,可他们到达目标家里才发现人不在,阿坠复杂地叹气:“哎……变态杀人狂也逃不过当牛马的命啊!”
——是的,他们的目标麦克只在夜晚行动,白日里是个平平无奇的维修工人,有些时候也值夜班。
这份大量接触顾客、并且理所当然能获得顾客住址的工作虽然薪资说不上高,但与麦克的变态需求正好相辅相成。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通过这份工作寻找独居女性,前前后后杀了七个人,在这个杀人团伙里属于低调又亮眼的存在。
没人知道麦克的夜班什么时候会结束,不过根据路西法提供的基本资料,无论夜班是否提前下班,第二天都有一整天的调休。
司凌正犹豫是在这里干等还是找点别的事干,阿坠搓了搓手:“朋友们,要去看看我的本体吗?”
“啊?什么本体?”黎琪打量阿坠,“哦对你是妖……你的本体是啥?”
司凌笑笑:“她是明代玉坠子,属于海外流失文物,现在在大腐博物馆。”
“没错。”阿坠一哂,“好久没见了,还怪想我自己的哈哈哈,一起去吗?你们不去的话我自己去看一眼,天亮之前保证回来!”
“一起去吧。”司凌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腐博物馆我还没去过呢。”
一妖两仙三鬼的组合就一起离开了目标的住宅,飘向大腐博物馆。说来有点黑色幽默,这支小队的平均年龄有几千岁了,但除了阿坠这个“藏品”之外,唯一去过大腐博物馆的是享年不长鬼龄更短的白玛。
白玛也很自觉,才飘进大腐博物馆的正门,她就自动切换成了地陪的身份,告诉大家:“阿坠的本体应该在主楼的瓷国馆,好像是三十几号展厅。镇馆之宝罗塞塔石碑在4号厅,我们随便逛逛?”
几人点点头,轻松地分散了。反正鬼怪隐身的状态凡人不可见,别说这些明面上的展厅,就连禁止游客入内的博物馆库房他们都可以随便逛。
于是阿坠直奔自己的本体去了,黎琪和朱孟薇没来过这里,但听说这里以古埃及藏品为主,就打算先去埃及的几个展馆看看,白玛和她们同往。司凌和泫敕也没来过这儿,但他们还是对瓷国的
文物更感兴趣,便同样去往瓷国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跟阿坠同行,因为瓷国历史太长了,阿坠去往明代藏品聚集的区域,他们感兴趣的是更古老的文物,虽然同属33号展厅,但实际上完全在不同的区域。
熟知历史的司凌面对这些古老的文物心里有点难过,三万年的岁月足以让她淡看世事,但也反复加深了文化归属感。这“一把年纪”也为她带来一种类似于护犊子的情绪,看着这些文物,她有种好像目睹自家孩子被抢走心爱玩具却又无力帮忙夺回的微妙悲伤。
和她的这种心情相比,对人间知识了解有限的泫敕就显得幸福多了。
他饶有兴味地欣赏了商代的双羊尊、西周的邢侯簋和伯矩鬲,然后一脸纯善地向司凌提出了一个问题:“瓷国曾经征服过这里?后来为什么失去了这片领土?”
“……”正沉浸在悲伤里的司凌被他整沉默了,她踌躇了半晌,没忍心亲口打破上古神兽美好的幻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来话长,回去之后我找历史资料给你看。”
“好,谢谢。”泫敕挺高兴的。
司凌默默转身,灵体穿过墙壁,飘进了墙后的库房。抬眼一看,司凌屏住了呼吸。
传言中的63件因“来源敏感”而不能对外展出的青铜器恰好存放在这间仓库里,除了名声在外的倗伯簋和令方彝,还有大量外界闻所未闻的藏品,一一存放在特质的木箱中,箱体上冰冷地印着“CA”开头的文物编号以及“UnknownProvenance”的字样。
司凌在这些木箱中穿进穿出,仔细端详每一件文物。在看到一只鸟纹觥的时候,她的思绪一滞。
“觥”是盛酒的器具,也就是古时的酒壶。眼前的“鸟纹觥”在她看来命名不大准确,因为它并不是在普通的壶身上刻出鸟纹,而是整个做成了鸟的形状,叫“鸟形觥”更为形象。
凭借木箱里附着的文物记录,她知道这件鸟纹觥是商代早期的贵族器物,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不知为什么,它的器型让她觉得十分眼熟。
……好像是因为鸟头部分两根向后弯折的羽毛有点像泫敕?
又似乎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一墙之隔的展馆内,泫敕的脚步停在一个独立的玻璃展柜前。
展柜里只有一件文物,是一个倒着的青铜钩子,有三四十厘米大小,看上去就像个没有下面那一点的大问号。
其实这个东西叫“钺”,问号圆弧部分的起始点被铸成略显抽象的龙头状,因此叫做“龙纹钺”。
这本是件兵器,在饱经岁月磨砺之前,它拥有锋利的外刃,下端应该还配有供人持握的长杆。
泫敕眯眼凝视着它,他觉得自己用过这样的兵器,可他的兵器明明是一柄长戟。
久远的记忆并未构成画面,却触动了神经,让他觉得头疼。泫敕扶住额头,拧眉闭上眼睛,又一次努力地尝试回想从前的事情。
但是……
巍峨的殿宇、洁白的长阶、遥远的钟声,他能想到的还是只有这些。
泫敕眉心搐动,心下觉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