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母亲是?”
“叶青徐。”老人神色平静,不怒自威:“你做你的工作,可内情我不希望被外部人知道一丝一毫。”
老纪检不自觉冒汗:“那当然,就算您不说,我们的工作也都是保密的。之所以来调查江小鱼同志,也是因为他最近的生活环境变化过大。”
万千里扬了一下下巴:“这孩子打小流落在外,刚找回来免不得多疼爱一些,人之常情。况且我儿万柯摇不从军不从政,他的一切收入合规合法,给小孩买辆车怎么了?”
老纪检擦汗:“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先前并不清楚这层关系,既然是亲生父子,不存在贿赂关系,那就无事了。”
“嗯。”万千里沉着声。
无需遮掩,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不用叶青徐与万柯摇出面,从法律上而言,江小鱼的家庭关系已经和两人牢牢绑定,再也不会分开。
盯着纪检处理完一切,询问室中只剩下江小鱼与万千里。老人枯瘦的手还握着江小鱼的掌心,对他说:“不要怕,你有爷爷。”
江小鱼本不觉得委屈,可听见他的话,就如一只家长不在被人欺负了的小兽般红了眼眶。他也讲不出来话,就那么垂着头掉眼泪。
万千里心疼地摸摸他的发顶:“是爷爷不好,早撑几年,就不会让你们父子俩受这么大委屈。”他难得清醒:“你可以怪你奶奶,但她本性不坏。爷爷不求你原谅她,来日方长,只要你往后快乐,怎么都很好。”
老人到底身子太差,强打着精神给小孩撑完了腰,人的精神就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后赶来的万柯摇与叶青徐一起坐在部队的车上,见江小鱼扶着万千里出来了,连忙下车接应。
一上车,老人就维持不了人形,变回了猫困倦地睡了过去。
“爸爸。”江小鱼看着叶青徐喊了一声。
叶青徐哎了一声,将他的头抱进怀里,拍拍背安慰道:“不怕了啊。”
万柯摇把老猫放进安全座椅中仔细扣好,将父子俩揽在怀里沉声说:“爸爸在呢。”
这话说得占便宜,叶青徐狠狠瞪了他一眼,趁着小孩不注意又去拧他的肉。
万柯摇扯着脸皮笑得无赖,清了清嗓子对小孩说:“回去上班吧,晚上回家再说。”
江小鱼摸了摸老猫沉重的身子,点点头下了车。
回了办案处,张庞庞一脸震惊地捧着零食往嘴里塞:“我去,万将军真是你爷爷啊?你这是正儿八经的军……这怎么说呢这是?这是现实世界吗?这也太魔幻了吧?”谁能想到,江小鱼在不久前还是个一块钱要掰成两半花的猫崽子呢?
江小鱼的耳尖有点红,低声说:“你别这么大声。”
张庞庞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不行不行,我太震惊了。有种莫名其妙地爽感。”
金戈板着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江小鱼,过来一下。”
江小鱼连忙起身跟在金师父身后,将门关好后坐到人对面乖乖坐好。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金戈点了根烟。
事情既然已经明了,对着师父也不必隐瞒,他便老老实实地将两个父亲的大概情况说了。
“怪不得……我说呢,怎么看不见你妈。”金戈点了点烟灰:“这样也好。”小孩的背景硬了,他也不用再板着脸做坏人,让人继续学着什么狗屁处世之道了。
江小鱼看着金戈沉思的样子,认真说:“您永远是我师父。”他怎么会忘记,是这人将他从冰冷的江水里捞起。
金戈嗤笑:“你说什么废话?你要是敢不认,你看师父咬不咬死你!”
江小鱼抿嘴笑,两人一时安静。江小鱼是个敏感且共情力很高的人,这时沉下来后,他想起了金戈刚刚的异样,忍不住悄悄用余光去瞟他。
金师父是何等的洞察力?准备拿烟头丢他:“你眯着个眼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江小鱼迟疑几秒,决定坦白自己对金戈的关心:“师父,陆风烟是谁?我看你听到这人名字时的脸色不太好。”
金戈似是没想到江小鱼会问自己这种问题,神色有几息的凝滞,烟雾缭绕从指尖飘逸,他吸了一口淡淡说:“那是陆挽晖的父亲。”
“哦,你认识啊?”江小鱼傻乎乎地问。
金戈翻白眼:“还认识?你这是工作的态度?大领导的名字你是一个不记啊?”他将烟塞进嘴里,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个小册子甩给江小鱼,口齿不清地讲:“你给我好好背背这些领导人的名字,我看你今天连万千里都认知模糊的样子,你这样怎么能行?你那脑子真的是猫脑伐?做个人好伐?”
江小鱼又被骂了,扁着嘴拿着小册子出门,离得远了还能听见金戈在骂猫崽子不读书不看报,成天只会听猫听狗讲八卦。
只是等人彻底离远了,他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神色掩在光里看不清晰。
*
卷毛小猫站在一辆红色的遥控小车上,万柯摇嘴里塞着根棒棒糖,咧嘴笑着操控玩具,带着小猫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万柯摇似乎有种魔力,即使江小鱼这种拧巴的性子遇见他,也能被带得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