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舟的女孩子们给云雀挑了件天水碧的衣裳,立领斜襟的大袖衫仿佛裁剪下的一汪翡翠,银线错绣的云肩压在女孩瘦削的肩头,云雀整个人像是脱颖而出的月光。
云雀不知所措地抱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倾国舟的女孩子们塞的换洗衣服、首饰、胭脂,还有年纪小的姑娘塞的零嘴。她第一次接触到同龄女孩的热情和善良,这些东西又热、又软、又干净,云雀亦步亦趋地跟着薄燐离开,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后面向她招手的女孩子们:
“我以后可以来找她们玩吗?”
薄燐愣了一下:“我又不管你,你想来就来——但是倾国舟行踪诡秘不定,没准明天就飘到哪儿去了,你还得看缘分。”
“她们好。”
“……”薄燐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好。”
云雀垂下眼睫去,声音又低又轻:
“我不好。”
你讨厌我,我知道的。
薄燐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无所谓地眯着眼睛,一副万年睡不醒的样子。他英气锋利的眼尾上积沉着细细的纹路,岁月的苦难与造化的玩弄已经磋磨掉了彼时那个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薄九刀。
他经历了什么?
那个雪老城最风光的弟子、名扬天下的少年刀客,怎么会变成欺师灭祖、无门无派的恶人?
……那,百灵人呢?
“薄燐。”
薄燐头也不回地穿过甲板上熙攘的人潮:“咋?”
“……”云雀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个趔趄,“百——”
……女孩睁大了眼睛。
她被薄燐反手拽着衣领,脚还在原地,身体倾斜着靠在了薄燐的手背上。突兀出现的刀锋贯越了刚刚云雀所在的位置,冷冷地凝在她的鼻尖。
鲜血后知后觉地流出云雀的鼻腔。
“你恨我就恨我,”薄燐没回头,却猜出了是谁,“打女人就没必要吧?”
刚刚撞了云雀一下、险些一刀刺死她的刀客闻声抬眼,冰冷的目光从垂纱的斗笠下寒气凛冽地蛰来:
“九钱的偃师,不杀了她怎么杀你?”
“也对,我有九钱偃师辅助,一下就能把你那不听话的头给拧下来。”薄燐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今天刚认识她,她跟我俩的破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大不了别让她插手。”
“乖,师弟,别用刀指着她。”
作者有话说:
男二出场!好耶!
、说第三:伤疤
薄燐仰起头侧过脸来,浅金的瞳仁里含着一轮寒冽的月亮。他唇角依稀是笑着的,冰冰凉凉的笑意却没能染到眼角:“——乖,师弟,别用刀指着她。”
来人的面孔浸没在斗笠的阴影里,胸腑间催出一声生冷的轻嗤:
你配?
——锵!
方师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偃师的反应范畴,云雀只觉得整个世界唰然远退——电光石火间薄燐发力把人扔了出去,用力克制、方向巧妙,女孩子一头栽进了旁侧垂悬的柔软红绸里,拽着金黄流苏勉勉强强地站稳了。薄燐束发的黑布条儿甩出了一道狰狞的长弧,随着主人的旋身爆散成一瀑灿烁的流萤,继而凝聚成了冷硬的寒铁,汹汹地撞在来人的刀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