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而低沉的笑声跟着传来,一丈多高的怪物见男孩笑得开心,居然也痴痴地笑了起来。凄神寒骨的月色瓢泼而下,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呼一应,仿佛地府里爬来的一对索命的官差,苏锦萝未曾见过江湖的诡谲和险恶,心已经坠向了穷冬的深谷里。
苏小将军惶惶地想:
我不该,我不该跳下来,……我不该把闻战也牵连进来。
怀里的小丫鬟固然可怜,但说到底跟她非亲非故,她苏锦萝要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让闻战跟着她一起死在沁园春的后巷里了吗?
“‘男身女腹’活蛊罐,‘男生女相’金钩人。”闻战皱着锋利的眉宇,少年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锦萝,还不见过两位护法?”
小男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双手一对金灿灿的弯钩举了起来:“你认识我,啊,你认识我!”
“槐木堂的‘癫痴护法’,神功盖世,大名鼎鼎。”闻战不动声色地向后伸出手去,捏了锦萝的手心一下。少年沉稳的力道握住了女孩自行战栗起来的手掌,锦萝紧促的心跳缓和了一些,“在下与二位无冤无仇,路过而已,可否请二位高抬贵手?”
金钩人笑了起来:“可以,哈哈,可以!”
闻战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结果金钩人眨了眨眼睛,突然反悔了:“不行,不行。”
闻战:“……”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一巴掌扇死这小逼崽子。
金钩人虽然是小孩心性、小孩相貌,但绝不是小孩年纪——事实上“癫痴护法”的岁数比闻战和苏锦萝加起来都要大,炁府里的灵息肯定深厚无比,二人只不过是被千奇百怪的蛊毒害了相貌,一个变成了怪物,一个永远都是孩提之形罢了。
“大蛊罐,喜欢。”金钩人的刀锋向苏锦萝和小丫鬟的方向一指,“你,可以走,你,要留下来陪我们玩。”
闻战叹了口气,他们终究还是没救下这个小女孩:“锦萝。”
苏锦萝没动。
闻战啧了一声,这种时候就别犯轴了,就算闻老爷子和封老元帅亲自来,未必在癫痴护法面前讨得了几分便宜
——
不对。
闻战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什么,悚然回过头去,苏锦萝僵硬地站在原地,金钩人直勾勾地看着她。
——癫痴护法是要苏锦萝留下来!
闻战倒吸一口冷气:“……我家姑娘,脾气没个把门,届时怕冲撞了二位……”
金钩人突然沉下了脸:“你真啰嗦。”
闻战的耐心烧到了尽头,脸色倏然一沉:
聊不动了,去他娘的斡旋!
“喂。”
苏锦萝回过头去,闻战摘下了右耳下的叶子牌,强行往她衣襟里一塞,少年扭过头去没看她:
“带着这个,去见我老爷子。”
——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太原的话。
苏锦萝愕然睁大了眼睛,列御寇唰然一声震鞘而出,笔直纤细的剑锋上渴饮着一泓寒蓝的幽月:
“我今天,要把她带走。”
“你们尽管来抢……”
诡蓝色的炼炁冲天而起,闻战在躁烈的灵子里怒喝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