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燐身形一顿。
“扔掉呀。”云雀根本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自顾自地往下说,“这是把次品,根本发挥不出你的实力来,接它做什么?”
“——之前你说修它,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做这把刀的偃师技艺不精,乌夜啼铁锻得粗制滥造,根本没有修它的必要。你随便在市面上找个民窑的五钱偃师,做出来的东西都要比这个……”
云雀睁大了眼睛。
薄燐反手掐住了她的嘴角两边,直接让她闭了嘴。刀客的指力大得惊人,云雀疼得皱起了眉头:“呜……”
“——我就问一句,”薄燐面无表情地侧了侧脸,“你修不修?”
作者有话说:
最近因为签约的事耽误了更新!会快马加鞭地补上的!
、说第四:情动
薄燐脾气不是一般的好——这人生得懒、想得开、放得下,成天都是一副敷衍了事的笑脸,整个人就像一把锈在刀鞘里的老刀,偶尔开锋时才能依稀窥见当年的恣肆风流。
薄燐随便白潇辞追着他砍了整整七年,也能随便千人万人戳他的脊梁骨,还能随便听听好事者捕风捉影地编排他、污蔑他、诋毁他,末了大笑着评上一句“想法不错”。
——但是他听不得旁人说上明百灵一句不好。
明百灵就是开在薄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心上的一道疤,一碰他才能感觉到、才能回想起、才能忍不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云雀还是头一回见薄燐如此动怒的样子,砭骨刺髓的杀气蛰得她头皮发麻:
“她是谁?”
“你知不知道那种‘人虎斗’?”
薄燐居然在大黔州有块偏僻的小地皮儿,蓬发的杂草里颤巍巍地立着一间破败的四合院。薄燐背着云雀轻巧落地,迈步踏上染着青苔的石阶。
“就是把没人要的小孩子圈养起来,让他们跟野兽搏斗,供王公贵族们观赏娱乐。他们在野兽身上下注,赌它们谁吃的孩子更多……哥以前就是那群倒霉孩子里的一个。”
薄燐伸手托了云雀一把,女孩子畸形的小脚才在崎岖不平的地上站稳了。云雀睁大了眼睛转了一圈,前堂的位置半死不活地斜垂着一个牌匾:
澡雪身心。
“我当然不等死,变着法儿地想辙跑路,每次都被抓回来一顿打。百灵是斗场一个打手的小女儿,她经常从伙房里偷吃的塞给我,我才勉勉强强吊着一口气活着。”
薄燐的眸光和月色一样淡凉而杳茫:“我连着好几天没见着百灵,一打听才知道,她爹准备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当填房,不能随便出门了。那老头比她爹年纪都大,……”
“……”云雀抬起头来看他,“是你救她了吗?”
“不,”薄燐轻轻地笑了一声,“——是她救了我。”
“她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姑娘。”
“十三岁的百灵从家里拿了一笼点心,翻窗偷偷跑了出来,分给斗场看守的男人们,说是要成亲了,多谢各位大哥以往照顾百灵。”
“她在点心里放了自己磨的迷药,从他们身上摸出了钥匙,把所有关在笼子里的孩子全放了出来。百灵拽着我跑,我和她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但是前方太亮敞了,我们都拼了命的跑。”
薄燐低头撩起自己的散乱的额发,将脸上浅浅的一道伤展给云雀看:“这伤就是当时落下的。斗场的打手们追上了我们,百灵求我把她杀了再跟他们回去,别把她交给她爹。”
云雀轻轻地问:“你怎么做?”
“老天开眼,”薄燐笑了起来,语气里还真有几分得意,“我‘醒骨’了,谁也拦不了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