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闻征本来就长得像闻戍,眉若兵刃、鼻倒鹰钩、唇含薄锋,仿佛长空上出鞘银刀似的弯钩月,或者战场上漫遍郊原了的猩红血:
惹眼、惑人、致命。
如果不是因为小陆大夫,薄燐是断然不会和他合作上路的。闻征这人就像头养不熟的狼,偶尔在胞弟面前还能见到几分人样;但是其余时候,闻征往青天白日下一站,也见不到半分活人的热气。
闻征其人,冷心冷血、随心所欲、恣肆妄为。在辰海明月的时候,他就能因为“有点意思”把初见的云雀捅个对穿;在沁园春的时候,他因为要剖出闻戎那把“庄生梦”,四平八稳地等着活蛊罐使出“心怀鬼胎”。
闻征确实有点像薄燐,但薄燐知道自己是如假包换的王八玩意,王八玩意是不会喜欢别的王八玩意的,全天下的王八都不待见自己的同类。
但是小陆大夫的出现,让薄燐看见了闻征的底线和逆鳞:闻征的铜皮铁骨下,其实还是肉体凡胎,有所为、有所不为。
眼下小陆大夫一跑,闻征立刻又不像个人了:
“我一直很想对云雀本尊做这个,但她毕竟是个活人,陆梨衿古板正派,一定会恨我一辈子。——但既然你送上门了,那真是帮了大忙了。”
“云雀”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大罗天形态的梳骨寒震出一瀑碧荧荧的火粒。
“你的骨骼……”闻征抬起碧沉沉的眼睛,贯穿左眼的刀伤呈出一道森森的鬼气:
“——长得很漂亮。”
刷!
船楼间本飘摇着血红的灯火、漆黑的人影、艳碧的丝线,此时仿佛画匠不慎打翻的颜料色槽,吊诡而鲜明的色彩猝地泼洒开去——空气诡异地扭曲了一瞬,徐无鬼仿佛一截枯墨横贯船楼,“云雀”举起的手僵硬了一息,既而炸开淋漓的血色来!
闻征一剑削掉了她右手的皮肉,豁出了白意森森的骨骼!
“云雀”的眼睛因为剧痛而涣散开去,但是女孩子的战斗意识还在,急急地去召楚江王——
“活蛊罐一战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闻征的声音贴着“云雀”耳廓响起来,低醇的声线里含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十殿阎罗,也不是无解的。”
“——像这样,我就能打断你的召唤。”
“闻征,别杀她!……”
闻战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险些被血腥气呛了个跟头,少年着急忙慌地定睛一看,被眼前景象骇得脸色一变:
闻征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膝头躺着毫无生气的女孩,人眼睛却依稀是睁着的。男人端详着女孩嶙峋的白色指骨,脸上还溅着一小行猩红的血液:
“哦,没死,还挺乖的,可爱吗?”
他指的是“云雀”可爱的骨头。
闻战胸膛起伏了一轮,按住了列御寇的剑柄。
闻征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展现出如此血腥残忍的爱好来:
北冥岛臭名昭著的邪剑,贪杀剑的邪气反噬。具体的情况小陆大夫更清楚,也只有小陆大夫知道怎么不见血就能平息,闻战愿意花大价钱带上陆梨衿,就是因为闻征这个一言难尽的毛病。
——干,怎么偏偏挑上这个时候发作?
注:云秦的太原是纯架空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