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您小时候见过我?”余顾问。
“不常见到,有一次是我妹妹——也就是姜黎的小姑,他不是和你父亲交好吗?”慕仁慧的目光变得犀利了些,继续道:“当年你刚好出生,她邀请你父亲造访,我和我先生有幸遇见你。”
慕仁慧的言辞不明显,但难免透露出别的意味,何况她既是慕思华的姐姐,怎么会不知道慕思华跟余庆锋后来撕破了脸皮?
有过谣言之祸、兼旬噩梦与南柯行刺的历练,余顾神经的敏感度已然不同往日。
他知道,慕仁慧是在试探自己,而试探的必然是他对慕思华的态度。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怎样。
一来,他不善冠冕之词,说不来虚伪的话;二来,姜黎还在旁边,总不能和别人亲妈闹掰吧;再者,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早不愿再为父母的死亡白耗自己的心力。
“是吗?我只记得有张照片,是为我庆生的那年,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他说。
“呵呵,傻孩子,这么久的事怎么可能还记得呢?你当时还那么小。”慕仁慧说,“啊,后来你十二岁的时候我们也为你庆过生,你还记得吗?”
姜黎这时插嘴道:“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以前甚至都不知道嘉轩有小顾这个弟弟。”
慕仁慧的颜色添上些许愧疚,说:“以前是我和你爸对你不好,不怎么让你见外人,对不起。”
“哦,这样啊。”姜黎抿了下嘴,“没事儿,都是过去的事了。”
“啊,不好意思啊小顾。”慕仁慧回归方才话题,问:“你应该还记得吧?”
一阵失落感顿时压在头顶,余顾摇头,“对不起阿姨,我脑子以前出现过问题,成年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失忆啦?”慕仁慧做出惊讶的表情,“怎么回事啊?”
“我……”余顾滑动一下喉结,说:“哎呀,就是18年夏天,我们家闹火灾,头被砸了。”
闻言,慕仁慧捻起手帕擦擦眼角,“原来是这样啊……可怜的孩子,难怪后来我们都没联系到你们,唉!造化弄人啊……”
余顾的眼眶不经意泛红,姜黎见证轻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余顾自嘲地嗤一声,“那个时候我又害怕又茫然,人差点也变成傻子,医生还说我可能会落下终生的心理疾病呢……”他抹了一把脸,皮肤被揉起微晕,“可是我现在不是还活得……活得好好的?”
慕仁慧那丝警惕仿佛褪去一些,可能是出于关心,她继续问:“那关于你父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余顾还是摇头。
“真可怜,明明是这么好的孩子……”慕仁慧连连哀叹,“对了,既然如此,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今年除夕春节就跟小黎一起来阿姨家过吧。”
“啊?”这倒出乎余顾的意料,“不不不!这怎么好呢?”
姜黎一听,一只手搭在余顾肩上,头也凑近屏幕中,“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反正过年,过年就是要在一起才会热闹嘛!”
慕仁慧喜形于色,眸光稍转,表示赞同:“是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个很爱热闹也很活泼的孩子,应该不要会怕生啊?”
听对方再一次提起小时候的事,余顾的心情更加沉重,没再和慕仁慧对视,“不是怕生,只是……哎呀,反正,谢谢你们,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一下子让我去阿姨家过年可能不太适应,抱歉。”
姜黎嘴翘得老高,表情都在问“为什么啊”,活像只耷拉着耳朵的狗狗,不愧是多多她爸比,父母俩真像。
“这样啊,没关系。”慕仁慧道,“不过,你如果改变主意想要来,我和你姜叔叔随时欢迎。”
“嗯,谢谢。”
通话结束后,房间又陷入一片沉寂,阳光依旧是金灿灿的,而余顾的心却不再悠闲自在,连书也看不进去,就杵在床上胡思乱想。
姜黎打了个响指,“怎么了?心里难受?”
现在有一个宣泄口在,余顾并不隐瞒,说:“又想他们了……”
姜黎从椅子上起来,坐在余顾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好像摸小狗那样摸他以表安慰。
余顾莫名问到:“你和阿姨……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我们……我们现在多多少少也都了解你的情况,而且我妈她们和你父亲也有点交情,说的当然是真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