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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沈如晚忽而又生出惘然来:从前她执碎婴剑、听宁听澜调度时,在宁听澜的心里,她是否也如小情一般,都是一个不可能生出灵智的傀儡呢?

有灵与无灵,修士或是傀儡,竟好似没有半点差别。

曲不询看她蹙眉,忽而伸出手来,在她额前轻轻地敲了一敲,“又在愁什么?如今你幡然醒悟,查明了真相,眼看就要大仇得报,宁听澜也只好拿你堂姐的线索诱惑你,怎么看都该由宁听澜皱眉吧?”

“赢家就该意气风发,让输家去蹙眉叹气。”他说,“不然,岂不如锦衣夜行?”

“沈如晚,”曲不询郑重其事,“你要是再愁眉苦脸,你可就亏大了。”

沈如晚被他这通歪理说得想笑。

“照你这么说,宁听澜现在笑一次,我就亏一点?”她反问,“那他要是笑口常开,我岂不是亏得什么都不剩了?”

曲不询见她展颜,微勾唇角,耸了耸肩,随口说,“所以我们就是去让他笑不出来的。”

沈如晚益发好笑。

她微微摇头,俯身要将那傀儡抱起。

傀儡入手很轻,大约只有常人三分之一的重量,就连凡人也能轻易抱起来,更不必提沈如晚这样的丹成修士了。

她把傀儡抱了起来,却听见一声饰物坠地般的轻响,垂眸望去,却是一怔——

从傀儡身上掉落在草丛里的,竟是两枚扣在一起的同心环,样式精巧,看起来有些陌生,却又隐约眼熟。

沈如晚心生预感,顿了一下,俯身拾起那两枚扣在一起的同心环,凝神一望,只见那同心环上刻着两排全然相同的小字: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她怔怔地拈着那两枚同心环,忽而什么话也说不出。

“怎么?”曲不询看她怔在那里,不由微微皱眉,偏头望了一眼那同心环,也是一怔,“这是……你和你堂姐一起定制的那对同心环?怎么会在这傀儡身上?”

沈如晚也不明白。

先前她听同心坊的掌柜说有人取走了这对同心环,欣喜之下便以为取走同心环的人是七姐,如今却知道小情并不是七姐,没理由专程去取这对并不重要的同心环。

她像是忽而生了魔障,忍不住反反复复去想:“小情”到最后也说自己不是沈晴谙,又究竟为什么会去取这对同心环?

这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小情”不愿承认自己是沈晴谙,可终究还是伴着沈晴谙的记忆,承载了七姐的情感?

所以即使傀儡生出诘问、即使记忆不全性情有别,可当“小情”来到尧皇城,路过同心坊的那一刻,仍然不由自主地被沈晴谙的情感所影响,走进了那座与她并不相干的铺子,取了一对并无多少价值的同心环。

取走同心环需要拿出当年的凭证,“小情”又究竟是从多久之前便被这一个继承自沈晴谙的心念所驱使,才能在傀儡茫茫的本能下找到那张凭据,最终走进同心坊?

这一系列行为毫无傀儡主人的指令,全靠一股自记忆而来的情感驱使,完全是与傀儡本能相悖的,又得是多深的情感,才撑得起这长年累月的意念?

沈如晚攥着那对同心环,心念万千,复杂到极致,什么也说不出。

“可我还是不明白。”她轻轻说,“既然她不是不在乎,当年又为什么连个选择也不给我呢?”

为什么沈晴谙要骗她?为什么不给她一点选择的余地?为什么要那么绝情地把她逼到绝境?

曲不询凝神看她许久。

他伸出手来,轻轻一喟,抚了抚她鬓角,“也许是她太了解你了,知道你一定不会赞同她的选择,她不想和你分道扬镳,所以想逼一逼你,以为这样既能让你妥协。”

沈如晚偏像是较真一样问,“可她若真把我当朋友、姐妹,怎么会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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