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昱目光落在曲不询衣襟上。
“曲大哥,你怎么没戴朱颜花啊?”她诧异,又有点为难,“……最好还是戴一下吧?就这一天。”
岛上提前一晚给所有人都发了一枝朱颜花,沈如晚和曲不询也有。
曲不询微怔,一摸衣襟。
“抱歉。”他说,“出门前忘了拿,待会就回去取。”
章清昱略一点头。
“沈姐姐,你说晚上就走,需要渡船吗?”她给沈如晚解释,“今天谷雨祭祀,刘伯也休息,渡船是不出船的,如果你要坐船,我提前去和刘伯说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沈如晚拒绝了,“难得休息一天,就让他安安稳稳地休息吧。”
渡船偶尔坐坐是闲情逸致,真正出行很是麻烦,怎么比得上瞬息千里的遁法?沈如晚是想回去,没想折腾自己。
“也好。”章清昱点点头,抿唇微笑,“下次我再去花坊拜访。”
曲不询抱肘靠在门柱上,一直没说话。
直到章清昱被人叫走,檐下又只剩他们两人,他才忽然懒洋洋地开口,“走得这么急,一晚上都等不了,你很不喜欢东仪岛啊。”
沈如晚拈着那枝朱颜花,神色淡淡。
“你说错了。”她说,“岛本身没有错,只是岛上的人惹人嫌。”
曲不询假装听不懂。
“哦,原来你这么讨厌鸦道长啊。”他恍然大悟,在沈如晚翻他白眼之前,忽而又一顿,一哂,“这可不就巧了?我也一样。”
沈如晚终于纡尊降贵地投给他一瞥,意味莫名。
曲不询站直,伸了个懒腰。
“还得回房间找那枝朱颜花,免得见一个人就问我一遍怎么没戴花。”他笑了一下,转头看沈如晚一眼,“走了。”
沈如晚垂眸看着手中的朱颜花。
她指尖灵气微运,注入那花枝中。
绿芽新蕊,并蒂含苞,一念花发。
从那一枝朱颜花上,竟又斜斜地生出一枝新蕊来。
殷红似火,双生竞艳。
她抬眸,拈着双蕊并蒂的朱颜花,伸到他面前。
曲不询微怔,不由朝她望去。
天光如水,映在她颊边,眉眼淡淡,冰魂雪魄。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和她对视片刻,忽而一笑,伸手从那花枝上撷下一朵。
“谢了。”他说。
沈如晚收回手,重新把那枝朱颜花别在衣襟上。
目光放远,不远处,歌舞欢声。
曲不询拈着花枝,半晌没动。
檐下静谧,谁也没说话。
枕函敲破漏声残(一)
从东仪岛回临邬城后,沈如晚的生活又回归了从前那种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想见人的日子。
在周围街坊的传闻里,沈氏花坊的沈姑娘是个怪人。
有几分奇异手段、十二分怪人的脾气,美是美得如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可偏偏那个性格又冷冷淡淡的,扫你一眼,仿佛能把人称斤论两全都看透,叫人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更奇异的是,明明周围街坊都能看到,沈氏花坊平日里没什么客人,门庭冷清,沈如晚还经常连门都不开,可这花坊在临邬城里开了好些年,一点也没见沈如晚有哪天拮据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