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家里的东西,他都收在一个不锈钢盒子里,非常朴素,盒子上什么图案都没有,是他爸爸以前的烟灰缸。“你爸爸喜欢用这么大的烟灰缸啊?”周泽锐从后边儿抱着他,盘着腿,让裴屿坐在他腿弯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他就是喜欢这种难看的东西,我妈说过他很多次了。”打开盒子,里面也只有几件小玩意儿,非常空,都用一片布料包好了。而且很显然,裴屿其实很久都没有勇气去打开这个盒子了。否则他不至于在看到那张泛黄的照片的瞬间,就崩溃了。时间在流淌,亲人逝去的伤痛却消失得异常缓慢,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孤独和恐惧,也没有人能再维系他跟这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人活着,却没有任何牵绊的感觉,非常恐怖。这张合照里,他才两岁,坐在他妈妈的腿上。这是一张三十年前的照片了。上面所有泛黄的痕迹,所有暗灰色的淡圈都在提醒他,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幸好,这一次不需要多哄,他自己就好了。周泽锐很快就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发现,你小时候跟小昀长的还挺像的。”“那是他像我,会不会说话。”裴屿吸了吸鼻子,又拿出两片断掉的发卡,上面的绒布小红花还很好看,可是本体却分了家,“是塑料外壳,时间久了,一碰就碎了。”最后一个,就是家里的钥匙。“答应我,这次咱们回去,你不许哭了。”周泽锐抱着他的腰,脸用l力贴贴他的脸蛋儿,“不然咱爸妈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你当我想哭。”“那你就想着,你旁边儿还有个又帅气又可靠的alpha,你无依无靠的日子早就结束了。”“你少来了,你比我小那么多,成天跟个长辈一样说话。”“小怎么了?小老公不好吗?我一辈子都比你有精力能照顾你,你上哪儿找一个我这么贴心的小老公?”说的人破涕为笑为止。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家庭旅行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出发前一天晚上,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了裴屿手机。“推销还是诈骗?”周泽锐离他手机近,就瞟了一眼,“你认识这手机号么?”“这是个座机吧。”裴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周泽锐看他一句话没说,神情就有点儿奇怪了:“谁啊?”裴屿看着他:“宋嘉铭。”周泽锐是真的好久没听见这个该死的名字了,当时脸就皱了,拿过裴屿手机直接点了外放扔在床上,接着就蹲在床边跟小橙子玩走路游戏,拍着手等小橙子走过来。电话那边:“怎么?他不让你听电话?”“是不想让他听你的电话,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挂。”大概是没想到周泽锐竟然没有骂他,那边陷入了一段意料之外的沉默。显然在医院的半年他心境改变了不少,但看这样子,还是没死心啊。“你打过来是想问什么?问他过的好不好?我跟裴屿,我们已经领证了,孩子也有了,还有几个月就生了,爸妈也见了,现在是受法律保护的,你把自己的位置摆清楚点儿,你不疼他,有的是人疼他,他不会在原地等你的。我也懒得跟你吵,想说什么赶紧说,我就给你一分钟,够大方了。”那边似乎是受了刺ll激,传来一声似哭非哭的呜咽,也不知道是在难受什么。两边,除了那几声压抑的呜咽,也没有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宋嘉铭缓过来了,才说:“我想,跟两个孩子说说话……”周泽锐跟裴屿对视一眼,然后去隔壁把小昀给带进来了。“谁啊?”小昀都准备睡觉了,被喊起来。“还能有谁?你那个坏爸爸,想跟你说说话。”可是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孩子的记忆是很短暂的,也不稳定,等他长大了,可能连此时此刻发生的事都不会记得。如果宋嘉铭不是伤害过他,估计现在,他已经把这个爸爸给忘记了。周泽锐说:“就说你很好,过的很开心就行了。”“哦。我很好,过的很开心。”“行了,去睡觉吧。”周泽锐拍拍他的屁股。“你又打我屁股。”孩子嘟喃着,摸着屁股回屋了。换了一个家庭,小昀已经恢复正常,话非常多,也非常自然了。周泽锐说:“小的还不会说话呢,也不懂事,就别说了,你该庆幸,我不会让他知道还有你这个爸爸的。”电话那边也没有强求,虽然只隔着几十公里,但这边的人跟生活,都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再怎么问,也只能是问一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