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你别赌了！”
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姑娘冲过来，死死拉住尚陆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哭腔。
“爸妈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这钱不能赌，你会输的，姐姐求你了！”
她口中喊的“小石”，是杜黄石么？
杜黄石，现在自己现在这副身体。
小石？杜黄石？
眼前的姑娘，是杜黄石的姐姐。
“姐，可是爸妈的看病钱，就在这一把了！只要这把赢了，咱们家就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有了啊！”杜黄石的身体不受尚陆的控制，兀自对着姐姐开口咆哮道。
低下头，尚陆看见自己手心攥着一叠筹码，掌心的汗水把筹码浸得微湿。
紧张、担心。
这是杜黄石最记忆深刻的一把赌局么。
赌桌上摆着几张扑克，扑克的牌面像是打上了马赛克，看不见数字和花色。
赌桌旁边，拥挤着无数道人形黑影，他们笼着厚厚的迷雾，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身上散发着烟味和汗味混合的恶臭。
“喂喂喂，快来人，赶紧把这个女人拉走。不下注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坏了风水，耽误大家赢钱，你赔得起吗。”
坐在庄家位置的黑影发话了，声音又粗又哑，带着凶戾。
话刚说完，旁边另一个黑影从人群中挤出，猛地冲过来，拽着姑娘的胳膊就往外拖去。
姑娘被拽得一个趔趄，慌忙抓住尚陆的衣角，眼泪掉得更凶，声音里满是哀求：“小石，你快说句话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还来得及！你说你不赌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她拼命地挣扎，大喊大叫着，脚下的布鞋蹭掉一只，在地上磨出脏兮兮的血痕。
而杜黄石的身体，却默默地转过头去。
“就算是这样，你还要继续赌吗？杜黄石。”尚陆深吸一口气，对着这具身体说道。
他不能控制杜黄石身体的举动，但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情绪越发强烈，烦躁、愧疚、不安、恼怒。
“烂赌鬼，你创造出幻觉，就是让我来观赏你窝囊的过往吗？”
“你可真够无聊的。就算是个人渣，也该有所醒悟吧。”
“喂，蠢货，动一动啊。在幻想的世界里，好歹做一回像样的男人吧。”
感觉到身体里的情绪出现剧烈的波动，一道压抑的低吼突然从喉咙里滚出，满是破碎与绝望的呜咽。
“不。。。。。。”
下一刻，原本僵滞的西肢突然有了力气，胸口的憋闷瞬间消散。
囿困尚陆意识的枷锁被冲得溃散，尚陆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放开她！”低吼变作怒吼。
尚陆控制着杜黄石的身体，朝着那道黑影冲过去。
他五指成爪，一把抓向对方的手臂。
就在尚陆指尖触碰到黑影的瞬间，那道黑影忽然开始冒烟，升腾。
不仅如此，赌场里所有的人形黑影都像被点燃的纸灰，“簌簌”的化作飞屑，一眨眼，消散得无影无踪。
嘈杂的赌声、闪烁的灯光、猩红的地毯，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褪色，只剩下尚陆和杜黄石的姐姐，站在一片雪白的幻境里。
幻境，要消失了？？
尚陆慢慢蹲下身，看着杜黄石姐姐通红的眼睛，慢慢伸出手：
“姐，我不赌了。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