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祺却说:“是我不厚道。”她走过来。脸颊还肿着,火辣辣疼,她语气还很温和:“婶子,您对我那么好,即使我不嫁给牛牛哥,我以后也会照顾他的。”邻居妈妈很动容。她拿出一张卡,塞给她:“依依,去上学吧。”白祺看着那张卡,眼神微顿,却没有收。她把卡重新塞到邻居妈妈手里,说道:“我没事的,婶子。牛牛哥还得吃药,您拿着给他买药吧。”她微笑说:“我有办法的。”回到房间里,白祺看着她曾经打印好的文件还有录音笔,陷入思考。如今长大了,她已经知道她曾经稀里糊涂做下的事情有多么大的价值,但它得放到合适的人手里。现在,在她这里,它们就是废物。白祺捏了捏眉心,靠在斑驳的泥墙上,在脑海里想过数个人名。白祺被省重点高中录取,学费却还没凑齐,外婆又焦躁起来,她推了正在扫地的白祺一把,道:“你是真不想上学了吗?!”白祺被推得踉跄,她很瘦,营养不良,有些贫血,被她一推,眼前便一阵青黑,她扶着土灶台缓了一会儿,等眩晕感消散,她才微笑说:“不急。”“要不,把那架钢琴卖了吧,总算能凑齐学费!”破天荒,外婆竟然打起那架钢琴的主意,平常,它可是她的宝贝疙瘩。看着那架多年过去依旧不减典雅的钢琴,白祺眸光微动,沉吟道:“买了它也好,刚好可以给你检查下身体。”她若有所思道:“我这几天老听你咳嗽,去省城医院检查检查,我也好放心。”外婆手指绞在一起,嘴硬道:“我能有什么事!别操心我了!”白祺轻笑下,没有说话,目光变得幽远。第二天,白祺租了村里唯一一辆拖拉机,载着钢琴还有外婆去了县城。白祺使了些小计策,把钢琴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然后坐火车,带着外婆去省城。在最大的医院里,医生确诊,外婆得了肺癌。外婆脸色灰白,竟然不大敢看白祺。其实,自从白祺长大一点,她一直都挺怕白祺的,白祺才是一家之主。白祺沉默给她办了住院手续,卖钢琴的钱在短短几天花光,外婆揪着她衣袖说要出院。白祺没理她,沉默让她喝汤。她租了个小房子,每天煲了汤送过来,临床老太太直夸白祺孝顺,外婆却偏过头,默默流眼泪。终于,白祺打通温清荣电话。她一直记得跟母亲私通的男人的电话号码,这么多年,他的号码一直没变过。白祺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有亲爹亲妈不请求帮助,却偏偏要求一个外人。温清荣不知道她是谁,但语气还是比较温和,待白祺把话说完,他态度就郑重起来,主动约白祺见面。彼时,他正如日中天,自认为有跟白绍礼硬碰硬的底气。白祺把证据留了一份,带着拷贝的去见他,她没跟他说她的真实身份,她说她是白家管家的女儿,祖母生了病,需要钱医治。他有些怀疑:“王先生会不管自己的女儿和母亲?”白祺则淡定道:“若是先生查一查,便知道我父亲在几年前便另娶,儿子已经很大了。”温清荣勉强相信她的话。他说道:“在中心医院我有朋友,让你祖母获得最好的治疗,你的学费我也会……”白祺则摇摇头,她淡淡道:“你只负责医治我的祖母就好。”温清荣看着她。小姑娘眉眼瑰丽明艳,肌肤如雪,唇薄而精致,小小年纪便有倾城之姿。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她有点熟悉。白祺办了延缓入学手续,一直在医院照顾外婆,直到最后一刻。最后的时候,她拉着白祺的手,脸色灰白,手劲却很重,好像生怕白祺不答应。白祺勉强微笑,轻轻道:“什么我都答应。”她张张口,用气音说:“……好好照顾筝筝。”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惦记着她的女儿。她眼睛瞪得很大,硬撑着精神等白祺一个答复。白祺沉默一会儿,轻轻拍了怕她的手,点点头,“……好。”然后,她便离开了。白祺闭了闭眼睛,泪水顺着她眼角滑落,她揪着白色床单,勉强压抑住哭声。这一刻,她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更多一些。——白祺醒过来,发现她靠在沈居安怀里,她轻轻挣一下,腰被他箍住,她挣脱不开。怕吵醒他,她只好靠在他怀里,把玩他修长的手指。在车里睡了一夜,还做了一宿的梦。昨天,她并没有跟沈居安讲很多,说到她把文件从白绍礼书房拿出来便没了意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