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只换来她愈发不耐烦的神情。
林清雪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讥讽，仿佛我的质问，不过是穷途末路时最可笑、最无力的叫嚣。
“恩情？”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冷，“叶辰，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根本不是恩情，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
我的心，猛地一抽。
“一年前，我需要骨髓，而你，恰好是那个唯一配型成功的人。我们林家给你提供了一个平台，让你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一跃成为林家的上门女婿，享受了一年你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富贵生活。”
她的声音平铺首叙，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复述一份冰冷的商业合同。
“你付出了你的骨髓，得到了林家女婿的身份和一年的安逸。现在，交易结束了，我康复了，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这一百万，都算是额外赠送给你的遣散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不相欠……
原来如此。
原来在我看来神圣的救命之恩，在她眼里，只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我体内的骨髓，我身上流淌的血液，都只是这场交易里，我付出的“货款”。而“林家女婿”这个虚名，就是我得到的“报酬”。
多么公平。
多么可笑！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刚想说些什么，别墅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推开。
“清雪！跟一个废物啰嗦那么久干什么！让他赶紧签字滚蛋！我看着他就晦气！”
尖酸刻薄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的前丈母娘，张兰，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衣服，烫着时髦的卷发，脸上那副嫌恶的表情，和我入赘这一年来，她看我的每一眼，都一模一样。
她快步走到餐桌前，当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和摇曳的烛光时，瞬间就炸了毛。
“好你个叶辰！你这个吃软饭的窝囊废！花着我女儿的钱，在这里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想做什么？还想赖着不走是不是！”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的脸上。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清雪现在病好了，我们林家马上就要和王氏集团的王浩少爷联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别在这儿碍眼！”
王浩……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油头粉面的嚣张面孔。原来，他们连下家都找好了。
真是迫不及待啊。
“妈，你别说了。”林清雪皱了皱眉，倒不是在为我说话，而是觉得张兰的吵闹，拉低了她的格调。
“我能不说吗！”张兰一叉腰，声音更大了，“你看他那死样子，还想装深情？一个大男人，整天窝在家里洗衣做饭，跟个娘们儿似的，传出去都丢我们林家的脸！”
“我照顾清雪，有错吗？”我红着眼，盯着张兰，一字一句地问道。
“照顾？呸！”张兰一口浓痰差点吐到我脚下，“那是你的福分！要不是我们家清雪，你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工地上搬砖呢！让你入赘，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