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半年过去了。柳秀珠的肚子己经大得吓人，像揣了个小西瓜在怀里。她的脸庞圆润了不少，原本纤细的腰身也粗壮了许多，走路时得用手托着腰，慢吞吞的像只企鹅。
刘海这段时间回市里家里的次数明显少了。每次回去，看着秀珠笨拙的身影，听着她因为怀孕而粗重的喘息声，他心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知道这不该，秀珠怀的是他的孩子，还是双胞胎，辛苦是必然的。但那种面对妻子身体巨大变化而产生的陌生感和隐隐的排斥，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逃避。
于是，他待在省城的时间越来越长。电子表厂有静初打理，井井有条，他其实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到处转转，看看市场。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刘海闲着没事，溜达到自己开在省城中心的那家“时代潮流”商场。他没通知任何人，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像个普通顾客一样在商场里闲逛，想看看实际的销售情况。
走着走着，他在自家电子表柜台附近停了下来。柜台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看样子是新来的售货员。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扎着个清爽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皮肤是健康的奶白色，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此刻却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无助。她身上穿着商场统一的售货员制服——白衬衫配黑马甲，但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股清纯动人的气息。
女孩面前站着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正在挑拣柜台里的电子表。
“这款表防水吗？”一个烫着卷发的女孩拿起一块彩色电子表问道。
“啊？防…防水？”马尾辫女孩愣了一下，显然没准备这个问题，脸颊瞬间涨红了，“应…应该防吧？我…我不太清楚…”
“那电池能用多久？”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问道。
“这个…这个…”女孩更慌了，手指绞在一起，眼神躲闪，“说明书上应该有写…我帮您看看…”她手忙脚乱地去找说明书，差点碰倒旁边的展示架。
那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把表往柜台上一放：“算了，再去别家看看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马尾辫女孩看着顾客离开的背影，眼圈微微发红，沮丧地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她咬着下唇，那委屈又自责的模样，像只迷路的小鹿，莫名地戳中了刘海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
鬼使神差地，刘海走了过去，在柜台前站定。
听到脚步声，女孩赶紧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慌乱：“先生您好，想看什么样的电子表？”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很好听。
刘海没有首接回答，而是随手拿起刚才那块被顾客放下的彩色电子表，在手里掂了掂，目光落在女孩胸前的工作牌上——林晓雯。
“林晓雯？”刘海念出她的名字。
“啊，是…是我。”林晓雯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看起来不像顾客的先生想做什么。
刘海放下表，看着她，语气平和地问：“刚来没多久？”
林晓雯点点头，声音更小了：“嗯…才来一个星期。今天…今天是我第一次独立站柜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朵尖都红了。
“想不想把表卖出去？”刘海忽然问道。
林晓雯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疑惑，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当然想！可是我…我好像不太会…”
“那我教你几招，想学吗？”刘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个女孩身上有种未经雕琢的质朴和努力，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刚起步的自己，也想起了秀珠和秀芳最初跟他干时的样子。
林晓雯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首先，你得熟悉你的产品。”刘海拿起那块彩色电子表，“这种表，外壳是ABS工程塑料，耐磨。表面是亚克力材质，硬度高，不容易刮花。生活防水没问题，意思是洗手、下雨溅到水没事，但不能戴着游泳、洗澡。纽扣电池一般能用一年到一年半。”
他语速不快，吐字清晰。林晓雯听得愣住了，赶紧从柜台下面拿出个小本子，飞快地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ABS…亚克力…生活防水…电池一年半…”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刘海笑了笑，继续道：“光记参数没用。你得知道客人想要什么。”他指了指刚才那几个年轻人离开的方向，“像刚才那几个，年轻人，追求时髦。你跟他们说参数，他们不一定爱听。你得夸表好看，颜色鲜艳，配他们的衣服精神。女孩子爱美，你就说这表盘小巧，显手腕细。”
林晓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