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海面上飘着一层薄纱似的白，咸湿的风卷着海浪声，拍在临时搭建的木屋门板上。沈砚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沈竹礽正坐在门槛上擦青铜令牌，令牌表面的星纹被海水浸得发暗，经他指尖的粗布一蹭，又透出些冷硬的光。
“祖父，阿妹呢？”沈砚之拢了拢身上的粗布短衫，清晨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凉。
“在灶房煎草药呢，”沈竹礽头也没抬，指腹着令牌中央的“斗宿”刻痕，“归墟水下阴寒，她把驱寒的草药汁熬成了膏，等会儿涂在身上能顶些用。”
灶房里飘出淡淡的草药香，阿妹正蹲在土灶前添柴，陶罐里的草药膏咕嘟冒着小泡，她鼻尖沾了点灰，见沈砚之进来，连忙用手背抹了抹，递过一碗温热的鱼粥：“砚之哥，先吃点垫肚子，等会儿下水耗力气。”粥里卧了个海鸭蛋，蛋黄流心，混着渔家晒的咸鱼干，暖得人胃里发沉。
三人吃完早饭，阿妹把东西归置整齐：油纸包好的七叶一枝花、雄黄粉，用麻绳系在腰间；沈竹礽将鹿骨揣进内袋，鹿骨上刻着二十八宿的浅纹，是祖传的星图指引；沈砚之则把青铜令牌握在手里，令牌边缘被磨得光滑，是几代人寻归墟留下的痕迹。
“走吧，趁潮水还没涨。”沈竹礽率先走向海边，退潮后的沙滩上留着密密麻麻的贝壳，踩上去咯吱作响。归墟的入口在一处暗礁下，礁石表面爬满青绿色的苔藓，摸上去滑腻腻的，只有一道窄窄的缝隙，像是被巨斧劈开的口子。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先钻进缝隙，海水瞬间漫过头顶，凉得他打了个寒颤。晨光穿透海面，在水下织成淡金色的网，随着波浪轻轻晃动，离海面越远，光线越暗，最后只剩一片朦胧的蓝，唯有指尖划过的水流带着微凉的触感。他回头看，沈竹礽和阿妹紧跟在后面，阿妹攥着他的衣角，眼睛睁得圆圆的，却没半点怯意。
顺着缝隙游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阔——归墟的入口到了。那是一处巨大的岩石溶洞，洞口西周的岩石上，密密麻麻插着无数石刺，尖端泛着青黑色的冷光，有的半露在外，有的只露出一点尖，像是潜伏的野兽牙齿。每隔几息，那些石刺便猛地弹出，又迅速缩回，带起的水流冲击在周围的岩石上，发出细碎的“哗啦”声，溅起的水珠打在皮肤上，竟带着点刺痛。
“第一道机关就是这个石刺阵，”沈竹礽凑到沈砚之身边，声音在水下有些模糊，“按祖训说，得按星象位置走，错一步就会被石刺扎穿。”
沈砚之点点头，从内袋里摸出鹿骨。鹿骨在水下泛着淡淡的莹光，上面的星纹清晰起来，斗、牛、女、虚……二十八宿的刻痕像活过来似的，随着他的手势转动。他眯起眼，对照着溶洞顶部隐约可见的星象投影——那是归墟特殊的地质构造，将海面的光线折射成星图的样子，虽然模糊，却能辨出大致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