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一步踏出。
这一步,不快,却跨越了百万里虚空。
他脚未动,影未移,可当世人再望时,他己立于星墟主星之上,立于那残破的战碑之前。
灰袍依旧朴素,扫帚仍握在手,帚尖那朵枯花,却在此刻悄然绽放——花瓣如火,焰心不灭,竟似燃着一缕来自道门深处的本源之火。
星主跪在残碑之上,银甲早己碎尽,赤发垂落,脸上再无半分桀骜,唯有一片苍茫。
他望着苏辰,望着那柄扫帚,忽然笑了。
“我走遍三千星墟,踏过亿万星辰,只为寻一缕续命之机……我吞文明,炼命格,夺道种,以为永恒便是力量,便是不朽。”他声音微弱,却清晰如钟,“可你……你让我明白——弱者之安,从来不是施舍。”
风起,卷起他最后的残躯。
“而是……有人肯守。”
话音落,身躯化灰,随风而散。
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丝解脱,一缕释然。
天道鸦自九天之外掠下,三目俱闭,羽翼黯淡。
它曾是天命的象征,是轮回的见证者,是无数纪元中俯瞰众生的旁观者。
可此刻,它不再高高在上。
它落在苏辰肩头,轻轻一鸣。
那一声,不是鸦啼,而是天命更迭的钟响。
随即,它化作一道金光,没入门缝深处。
那扇曾包罗万象、孕育山河的无形之门,缓缓闭合,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开启。
唯有门缝将合之际,一缕火种逸出,如游龙般缠绕上扫帚,与那朵火焰之花融为一体,静静燃烧。
风雪再起。
中州大地,万里冰封,天地重归寂静。
苏辰拄帚而立,身影孤绝,却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扫帚上的野花完全绽放,花瓣层层叠叠,火光流转,竟似一朵从虚空中诞生的道之花——它不属于此世,却因“守”而生,因“道”而存。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
这片曾被星噬者践踏、被战火烧灼、被命格掠夺的大地,此刻正悄然复苏。
冻土之下,有嫩芽在挣扎破土;断壁残垣间,有微弱的气息在重新凝聚。
不是因为他施展了什么神术,而是因为——他站在这里。
“安。”他轻声道。
一字落下,风雪骤止。
不是被压制,而是被抚平。
仿佛天地也在回应他的意志,回应那一声轻语中的承诺。
他缓缓闭目,百年藏经阁的岁月在心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