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到了最后,她的德莱特羁绊值只有刚及格的分数。出了校园之后,阮笙乘上回公爵府的马车。两个人坐的还是同一辆,狭窄逼仄的空间内,另一名随时可能因为厌恶她而动杀心的存在让她感觉甚至喘不过气。阮笙惴惴不安地别过头,伸手撩开马车帘。德莱特没有主动找她说话,他看起来太累了,此刻抱着胳膊,靠着后背小憩。手臂处硬质制服线条流畅漂亮,他低着头,垂下长长的黑色睫毛覆住眼底的青色,光影从窗棂外投射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精致脸上切割整齐,光与暗对比强烈。他呼吸均匀。阮笙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游戏中提及过,德莱特这个人总是时时刻刻处于警戒状态,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很警觉,身边稍有动静都会把他惊醒。——然而阮笙并不知道,这个人即使睡着了还能察觉到视线。德莱特突然睁开湛蓝色的眼睛,吓得阮笙心里一跳。“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看。”阮笙硬着头皮回答。“不是带回来了很多书吗?”“在马车里看书对眼睛不好。”阮笙说的是实话。因为从小被父亲和兄长疏远冷落,海洛茵习惯了没有人陪伴的日子,她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阴暗的阁楼里看书。长年累月下来,公爵府的藏书几乎被她看空,而她的视力也越来越差。现在的她,也就看德莱特的脸比较清晰,在马车上看街道上的行人脸部都糊着马赛克。德莱特微微别过头,注意着阮笙的眼睛反应情况,过了半会才说:“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你的视力竟然已经这么差了。”这是在干什么?表演迟到的关爱和兄友妹恭吗?阮笙尴尬地岔开话题:“没有很差,只是远一点的物体看不清而已……说起来,哥哥今天怎么突然来接我?”“你忘记了吗?”德莱特微微蹙起眉头,“我记得我几天之前跟你提过,后天是庆祝帝国建国四百五十五周年的宫廷宴会。”“你需要作为德蒙特公爵家的子女,出席这次宴会。”阮笙愣了半秒钟,立刻回应:“我想起来了……所以说,您这几天一直都是在忙着帝都沃米卡和皇宫的安保工作吗?”“这是我的职责。”德莱特声线没有起伏地说道,“反倒是你,这种事情怎么都会忘记?”“……是我的失误,不会再有下次了。”阮笙停顿了一下,又问,“可是哥哥,我没有舞伴……”以海洛茵这样差到极点的名声来看,她能够找得到舞伴才是怪事。但是像是建国大典这样隆重的宴会,贵族夫人和少女们若是独身一人前往,绝对会沦为社交界此后两三年里经久不衰的笑料。德莱特沉默了半会,掀起眼皮,湛蓝色的眼睛不眨地注视着阮笙。“你的舞伴当然是我。”阮笙:“……什么?”“你是想说,你想选择其他的异性作为你的舞伴出席吗?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说出来听听。”德莱特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放在前膝,微微直起身子。“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够作为舞伴被我的妹妹青睐。”阮笙:“……”不,等等,德莱特在说什么?“……哥哥,我想您是误会了。”虽然不清楚德莱特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她还是尽量理清思路开口,“我只是在询问您的意见而已,我没有倾向的其他异性……”阮笙双手紧紧扣住了马车座位,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慌乱和茫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平稳心跳。“是伯爵家的独子吗?”德莱特打断她的话,就好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他不行。”伯爵家的独子?阮笙迟疑:“赫尔曼?”德莱特是因为刚才看到她跟赫尔曼在一起所以才误会了什么吗?“尽管他是独子,但以他的地位来说,也不足以成为你的舞伴。”德莱特陈述,“亚特帝国建国以来,只有德蒙特家族跟随世代皇帝,是唯一被授予公爵头衔的贵族。艾利克斯家族不过是几十年前从商队发家,投机发了战争财又资助了先帝而已。”他说到这里,停了半会,才看着对面的少女的神色继续说道:“你小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这一点。海洛茵,别做出任何丢了德蒙特家族身份和脸面的事情,你是公女,即使是尊贵的药剂师也不能让你自降身份为他侧目。”“……我清楚了。”阮笙乖觉地应答。德莱特的阶级意识原来有这么严重。阮笙心惊肉跳地想,不过是爵位的差别而已,如果到时候真的被他知道了她平民的身份,那他该会有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