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火车站的路上，林烨和张大壮都绷紧了神经，警惕地观察着西周，脚步飞快，仿佛那三个烂仔会从任何一个巷口突然钻出来一样。首到再次踏入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广场，混入摩肩接踵的人流，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后背的冷汗依旧未干。
顺利买到返程的站票，再次挤上那列熟悉的、气味混杂的绿皮火车，找到车厢连接处勉强立足时，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回肚子里。
“哐当…哐当…”
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列车缓缓启动，驶离了广州站。窗外，那座刚刚经历了惊险与收获的南方都市，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远去，高楼大厦慢慢变成模糊的剪影。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极度的疲惫便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张大壮靠着冰冷的车厢壁，几乎立刻就打起了瞌睡，脑袋歪在一边，发出轻微的鼾声，怀里却还下意识地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全部希望的蛇皮袋。
林烨也感到一阵阵倦意上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小心地将蛇皮袋拉到自己脚边，用身体挡着。目光扫过周围拥挤疲惫的旅客，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危险暂时解除，但危机感犹在。这趟南下，成本不菲，不仅仅是那不到七块钱的本金，还有两人的时间、精力和承担的风险。虽然成功拿到了货，但只有将这些货真真切切变成更多的钞票，这次冒险才算真正成功。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农田和村舍，归心似箭，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销售的思考和规划。
忽然，他的目光被斜对面座位上的一幕吸引了。
一个穿着工装、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块老式机械表，时不时皱着眉头晃一晃，似乎走时不太准。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姑娘，则不停地用手指卷着辫梢，眼神里带着长途旅行的乏味和焦躁。
火车上的时间，漫长而无聊。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瞬间划过林烨的脑海。
对啊！火车车厢本身，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封闭的、充满了潜在客户的移动市场吗？
这些旅客来自天南地北，旅途枯燥，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闲钱，对于新鲜有趣又不太昂贵的小玩意，最容易产生冲动消费！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倦意一扫而空。
他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大壮。张大壮一个激灵醒来，懵懂地看着他：“烨哥？咋了？到了？”
“没，好戏才刚开始。”林烨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壮，把袋子打开，拿几块电子表，还有那几个钥匙扣出来。”
张大壮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从蛇皮袋里掏出几块亮闪闪的电子表和几个造型可爱的卡通钥匙扣。
林烨拿起一块电子表，熟练地按下按钮，红色的LED灯在略显昏暗的车厢里亮起，显示出一排清晰的数字，格外醒目。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像小贩那样高声吆喝，而是脸上带着一种自然的、分享好东西的笑容，朝着对面那位正在摆弄机械表的中年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电子表：
“叔，看时间老是看不准吧？试试这个？电子表，数字显示，绝对准！还带夜光，晚上也能看清。便宜又方便。”
那中年男人被说中心事，好奇地看过来：“电子表？这玩意儿…准吗？”
“绝对准！日本机芯的！”林烨信誓旦旦，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机芯，但丝毫不影响他忽悠，顺手将表递过去，“您试试，按旁边这个钮就亮灯。”
中年男人接过表，好奇地按了一下，看到红色的数字亮起，脸上露出新奇的表情。这年头，电子表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个新鲜玩意。
“多少钱一个？”他有些心动。
“百货大楼都卖二十多呢。”林烨先抬了一下参照价，然后话锋一转，“咱们这在火车上碰见也是缘分，您要诚心要，给十二块钱就行，就当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