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之行前夕，林烨给周教授去了个电话。令他意外的是，周教授不仅记得他，还热情邀请他次日到家中做客。
“正好明天上午没课，你来吧，我们好好聊聊。”周教授在电话那头说，“带上你那些问题。”
周教授住在省大学的老宿舍区，红砖楼房被爬山虎覆盖，显得古朴而宁静。林烨按地址找到三楼一户，开门的是周教授本人，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比论坛上见到的更显亲切。
“小林来了，快请进。”周教授笑着将林烨让进屋内。
书房不大，西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弥漫着书香和淡淡的茶香。窗边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文稿，一台老式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坐。”周教授指指沙发，自己则坐在对面的藤椅上，“听说你最近在寻找投资方向？”
林烨有些惊讶周教授的消息灵通，但转念一想，或许是父亲林建国与他联系时提到的。
“是的，周教授。”林烨恭敬地回答，“有了一些资金，却不知该投向何处，特来请教。”
周教授泡着茶，不急不缓地说：“先说说你的想法。”
林烨将自己考察的几个方向一一道来：建材、电子产品、服务业，甚至提到了对城东土地的关注。他讲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周教授静静听着，不时点头，首到林烨说完，才缓缓开口：“眼光很准，看到的都是未来的热点。但是。。。”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领域与你的能力和资源是否匹配？”
林烨一怔。这个问题击中了他的软肋。
周教授递过一杯茶：“做投资最忌跟风。看到别人在某个领域赚钱就一窝蜂冲进去，结果往往成为接盘侠。”
“那您的建议是？”林烨虚心求教。
“实业是根基，金融是手段。”周教授品了口茶，“你现在有家服装店，这是你的根基。与其盲目进入陌生领域，不如先把根基打牢，再考虑横向或纵向拓展。”
林烨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先专注于服装生意？”
“不完全是。”周教授摇摇头，“我是说，选择与你现有业务或能力有关联的领域。比如，如果你熟悉服装，可以考虑面料贸易；如果你有销售团队，可以尝试代理相关产品。这样既能发挥优势，又能控制风险。”
这番话让林烨豁然开朗。他一首想着开拓新领域，却忽略了自己己有的资源。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新机会。”周教授继续说，“但要量力而行。比如电子产品，你可以先小批量试水，了解行情和渠道，再决定是否加大投入。”
林烨点头称是。这正是他之前的想法，只是没有如此清晰的理论支撑。
谈话间，周教授书桌上的一份文件引起了林烨的注意。封面上的“国债期货研究”几个字让他心中一动。
周教授注意到他的目光，若有所思：“你对这个感兴趣？”
林烨老实回答：“在证券营业部听人提起过，但不了解。”
周教授沉吟片刻，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装订简陋的资料：“这是我参与起草的一份内部研究报告，尚未公开。你可以看看，但切记不要外传。”
林烨双手接过，如获至宝。翻开扉页，“关于设立国债期货市场的可行性研究”一行字映入眼帘。
“国债期货是什么？”林烨问道。
“简单说，就是以国债为标的的期货合约。”周教授解释道，“投资者可以通过买卖这些合约来对冲利率风险，或者进行投机。”
林烨迅速在脑中搜索前世的记忆。他隐约记得中国国债期货市场在90年代初推出后，曾经历疯狂炒作和重大整顿，许多人因此暴富，也有许多人倾家荡产。
“风险很大？”他问。
“非常大。”周教授表情严肃，“期货是杠杆交易，可以用少量资金撬动大额交易。收益放大，风险也同样放大。没有专业知识和风险承受能力，最好不要碰。”
林烨陷入沉思。高风险往往伴随高回报，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但周教授的警告也让他警醒。
“这项政策什么时候会推出？”他小心翼翼地问。
周教授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快了，可能就在今年内。但我要提醒你，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未必能尝到甜头。新市场规则不完善，波动会极其剧烈。”
谈话间，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周教授起身关窗，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小林，你知道为什么河流都是弯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