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是黑的,但月光很明亮,他一刹便认出那个背影,开灯的手顿住,犹豫片刻,只打开一排射灯。
他滞缓地走过去,“盛意……”
窗前的人影晃了下,却没回身,“今祉和你的关系你知不知道?”
这话成功将他定在原地。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可真到这一刻,还是慌乱的不知所措。
这个事实太叫人心惊。
他紧绷着神经,“知道。”
盛意猛地转身,“今祉怎么会是你的女儿?”
辰晏不语,他的沉默是对惊恐的表达。
“怎么可能……”她说出口的瞬间又笑了,是啊,她亲自去做了鉴定,还有什么不可能?可笑她到现在还不肯信!
“我明明是在精子库选的,你做了什么?”
“我买通了医生——”
“你怎么敢?!”盛意低吼着,一巴掌打断他,“辰晏你怎么敢?!”
他的眼镜从鼻梁脱落,砸在地板上,咯噔两声脆响。
辰晏低头不言。他根本是百口莫辩,无从解释。错了就是错了,他自诩能言善辩,现在竟找不出一点辩白的说辞。
盛意从他表情中猜到些什么,声音颤抖,“……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还刻意接近我,如果不是今天被我发现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她越说越快,一口气说完后竟险些窒息,身体晃了晃。
辰晏伸手想扶她,却被一把推开,“为什么接近我?”她退到岛台边沿,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似乎唤起她一点理智。她深吸一口气,想以一种更从容姿态追问,但话一出口语调就脱离掌控——
“为什么?!辰晏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接近我,因为今祉是你的孩子?!”
“你别激动——”
“别废话!”她低吼。
辰晏痛苦地垂头。
他可以编造一个谎言,说一切只是巧合,或者说他有莫大苦衷……总之一切能掩盖他不堪行为的理由都可以,他甚至能感觉到盛意期盼他这样做。但他不能。
“我……”他难以启齿,极低极沉地说,“因为我觊觎你。”或者说是爱。
“觊觎??”盛意瞪眼,“什么意思……”
辰晏张了嘴,又闭上。
他甚至不敢说爱这个字。把爱用在自己的行为上,太卑鄙,太令人厌恶。他糟蹋了这么美好的一个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咬着牙,极力压着怒意,一字一句地问。
辰晏绝望闭眼,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很早就喜欢上了你。但你太耀眼了,我连靠近都不敢……”他那时太自卑,太懦弱,只敢在暗处默默看着她,“后来鼓足勇气想要接近你时,你已经有男友了,所以我放弃了。再之后,得知你和关星野分手,我很高兴,以为终于有机会了,但没想到你却准备要个孩子,而且选的机构和我家有生意往来,我冲动之下就买通了医生,万一真的——”
“疯子!”盛意尖叫,“疯子……疯子!!”
这算什么?独属于她的孩子怎么成了他阴暗欲望的产物?盛意已经不想去探究过去细节,无论有什么理由,多久的暗恋都不足以消解她心头之怒。
她抄起手边花瓶就砸过去。辰晏没躲,花瓶砸中他脑袋,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他感受到一阵钝痛。这是他搬到对面时今祉亲自挑选的乔迁礼。
辰晏身体随花瓶碎片往下坠,半跪在地。有一块擦着他太阳穴过去,在他左边脸颊留下一道淡淡血迹。
“你和辰雍果然是父子,卑鄙,无耻……”盛意疯了一样在屋里乱走,把他从酒店买回来的花瓶、今祉送的标本、曾经她送他的各种礼物,统统砸在了地上。
她赤脚踩在陶瓷碎片上,脚心被刺破,却不觉疼,因为有更令她痛苦的事——
她的尊严,骄傲,自豪,三十年来的倨傲都在今天土崩瓦解。
就因为他奢望,便处心积虑的让她成了笑话。
“小心脚下……”
“你闭嘴!”她怒瞪他,“辰晏,你把我当什么?啊??你把我当什么?!”
她被玩弄,戏耍,她的骄傲被他打倒在地。她什么都不在乎,怎样的失败都可以接受,但偏偏是今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