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那一声变了调的“不好了”,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帐内刚刚燃起的炽热火焰。
曹操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凝固,最后化为一片寒霜。他缓缓放下与李玄相握的手,那双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所有的狂喜与兴奋都被压进了眼底深处,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夏侯惇“霍”地一下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如一堵墙,下意识地挡在了李玄和曹操身前。他那只独目死死盯着帐门口那个惊魂未定的亲兵,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这个带来不祥消息的人拖出去斩了。
“把李义士……也一并带上?”
曹操缓缓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帐内的温度,却骤然又降了几分。
十八路诸侯联军,李玄的官面身份是“义士”,一个无官无职的白身。在正式的军事会议上,他甚至连个固定的座位都没有。袁绍此刻点名要他,而且是在这种深夜,用“紧急军情”这种名头,其背后的意味,不言自明。
“主公,那袁本初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夏侯惇瓮声瓮气地说道,独目中满是警惕与煞气,“我看,不必理他!就说您己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曹操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转向了李玄。
李玄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然的微笑,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密谋,与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不过是窗外吹过的一阵风。他对着曹操,微微摇了摇头。
“元让将军稍安勿躁。”李玄的声音依旧平稳,“盟主传召,若是不去,反倒落了口实,说我等藐视盟主,心怀不轨。这顶帽子,我们现在可戴不起。”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再说,我也很好奇,这位盟主大人,究竟为我们准备了怎样一份‘紧急军情’。”
曹操深深地看了李玄一眼,从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份“心中有数”的自信。他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玄之说得对。”曹操沉声道,“元让,收起你的刀。我们去看看,本初兄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罢,他率先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向帐外走去。李玄紧随其后,夏侯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刀柄,像一尊铁塔般跟在两人身后。
夜己深沉。
虎牢关外的联军大营,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白日里的喧嚣与杀伐之气尽数散去,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更鼓声,和巡逻士卒甲胄摩擦的细碎声响。
冷月如钩,清辉洒下,将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从曹操的营地到袁绍的盟主大帐,不过一里多路,但今夜走来,却感觉格外漫长。一路上,遇到的巡逻队明显比往日多了数倍,火把的光亮将营地各处照得通明,气氛肃杀,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
那些巡逻的士卒,看到曹操一行人,都远远地停步,躬身行礼,但他们的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跟在曹操身后的李玄,目光中混杂着敬畏、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戒备。
“看来,我们这位盟主大人,是怕黑啊。”夏侯惇压低了声音,嘲讽了一句。
“他不是怕黑,”曹操目不斜视,声音冷得像脚下的冻土,“他是怕有人,在黑暗里做了他不喜欢看到的事。”
李玄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只是安静地走着,同时,他的【洞察】能力己经悄然开启。